第十二章(2 / 3)

家裏立刻一陣騷動,母親苦口婆心地勸他:“世上的好女孩多得很,你何必這麼死心眼,等她出來,你們倆,還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呢,不如就此斷了吧,她知道,也不能怨你。”

父親對母親的話有些不以為然,但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隻是說:“你自己的終身大事,你自己作主就好,隻要你將來不後悔。”

“你這是什麼話!”母親相當不滿地說,“人坐過牢,這個汙點一輩子也洗不清啦!天宇怎麼能娶她?女孩子坐過牢,名聲更不好聽了!”

雷天宇平靜地說:“曉曉不是女孩子,他是男人。”

他今天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從家裏的一片混亂中脫身的,清醒的時候已經被趕了出來,行李散了一地,身上隱隱做痛,也不知是被老爸的家法打到哪裏了。

無言地收拾起東西,昏暗的路燈下,他一瘸一拐地向車站走去,影子被拉得很長,怪異地拖在地上,從那天起,他就沒能回過家。

母親東拉西扯了半天,終於切入正題:“天宇,你今年春節又沒有回家,是工作太忙嗎?要注意身體,有時間的話,還是回來吧……”

這是父母第一次提出這個問題,雷天宇心裏一痛,放緩和的聲音說:“是,媽,我抽空會回去的。到時候,你可要讓我進門啊。”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啊,哪裏還有不讓你進門的道理。”母親欣喜地埋怨著,“你回來,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又說了幾句,就要掛電話的時候,母親吞吞吐吐地說:“天宇啊……你也不小了,我和你爸的意思,你的事情,就自己作主吧,我們老了,也管不了那麼多……”

“媽……”雷天宇隻叫了一聲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握緊話筒,聽著母親再一次叮嚀著,掛上電話。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終於連父母都承認了我們,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曉曉,你在哪裏?

難道我們之間,真的已經無法挽回?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日子,我們相愛的日子?

回來啊,曉曉……

求你,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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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不以人的意誌為轉移地流逝著,春天,夏天,秋天,一天天地過去,事務所裏女職員的套裝隨著季節的變化改變著,所有的事情都按部就班地發生著,徐楓曉,自從出獄之後,依然沒有出現。

雷天宇都不知道自己這大半年是怎麼過來的,他機械地做著自己的工作,讓案子徹底淹沒自己,消耗幾乎所有的精力,剩下的業餘時間就到處尋找著徐楓曉的蹤跡,幾乎是托遍了所有認識的人,江雁離甚至還打通了公安局戶籍管理的門路,跑去查全市的戶籍資料。

不但是徐楓曉,就連那位美女口中的‘海先生’也沒有任何下落,這個姓這麼少見,全市也沒有幾個,一一查過,全都不是。

唯一的線索,就是徐楓曉出獄之後的第二天,到戶籍所在的街道居委會辦理了手續登記,然後就完全消失了蹤影。

到了最後,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了,雷天宇開始下了班就開著車到處亂逛,希望奇跡發生,他真的能碰見徐楓曉或者是那位香車美人,江雁離搖頭說他比守株待兔都要蠢他也毫不在意,照樣天天如此,風雨無阻。

冬天又來了,十二月,就下過了一場雪,事務所裏難得的清閑時光,在恒溫的室內,喝著熱熱的茶水,看著外麵白色一片的屋頂,簡直是一種享受。

江雁離外調回來,在外麵和接待處的小姐說笑了一陣,無非是哪裏有大減價,哪裏過了八點限時五折,現在買春裝如何劃算,馬上到年底了大家今年又有紅包拿之類的,接著又捧著杯熱咖啡進了他的房間,笑盈盈地說:“今年分紅的計劃下來了沒有?是照老規矩打到帳戶裏還是喜氣一點封紅包?”

雷天宇把目光從窗戶外麵的雪景轉回來,笑了笑:“當然是打到帳戶裏,紅包這套的,又不是小孩子了,裏麵封那麼多錢,就是一百元一張的也厚得象塊磚頭。一點美感都沒有。”

“現錢比較有真實感嘛,帳戶裏多幾個零也是一樣,沒感覺。”江雁離的臉還凍得紅紅的,被室內的熱氣一熏,玫瑰花瓣般的嬌媚,“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麼新聞嗎?”

“你指什麼?娛樂圈?政治圈?社會版?”雷天宇隨手拿起桌上的報紙給她,“自己看吧,可以順便打發一下時間。”

“呸,本小姐的時間緊得很,才沒有時間讀什麼報紙,元旦你有什麼打算?有個客戶是旅行社的,組團海南遊隻收成本價,去不去?我們事務所加起來也有這個數了,帶上家屬。”

雷天宇歎了口氣:“雁離,我哪有這個心思。”

“嗯,我當然知道,所以才勸你出去散散心啊,不過你也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堅強,徐楓曉不見了幾乎一年,你居然還挺得住,沒有倒下來把這個事務所丟給我一個人撐著,很不錯呢。男人就是不一樣。”江雁離半真半假地說著。

雷天宇揚起眉毛:“雁離,原來你也挺有幽默感的。”

“這才發現啊,你不知道的本小姐的優點還有很多,慢慢發掘吧。”江雁離忽然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秀麗的眉毛都皺了起來,“我我忘了跟你說了,上次我找過了全市的汽車代理公司,他們都沒有記得曾經賣給同一個車主那麼多不同種類的車,就是火鳥,保時捷,奔馳,寶馬……本市的有錢人不少,先後換那麼多名車的倒還不多,再說,如果她真的很有錢,早就應該出名了。不可能沒人知道的。”

“你的意思?”雷天宇不動聲色地問。

“一,她是高幹子弟,那些車都是人家送的,或者是不正當來路,不過這不可能,照你的說法,她可是個雍容華貴的大家小姐,現在又是少奶奶了,人都說,三代巨富之後才能培養出一個貴族,中國今天的高幹子弟,還沒有到那一步。”

“二呢?”

“就是她本身很有錢,夫家也很有錢,但卻不愛拋頭露麵,更不出任何風頭以宣揚自己的名氣,象某些人唯恐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錢一樣,這種人唯恐別人知道自己有錢,也算是中國人的通病吧,韜光隱晦,幾十年來的運動,把人整怕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這種世家,通常教養良好,舉止優雅,除了他們自己的小圈子,不在任何公眾場合露麵,所以也沒有人認識他們,不是沒有可能吧?但是,請注意,他們並不該是與世隔絕,象君家,雖然處世低調,但是真正有份量的人,還是認識的。起碼也聽說過,可是這位美女啊,根本就沒有任何人知道,她那麼美麗,見過的人還不都是記在心裏。”

感覺到她的口氣酸溜溜的,雷天宇急忙開玩笑地說:“不算我,你知道,我心裏隻有曉曉一個。”

明明是為了緩和氣氛,是他的錯覺嗎?江雁離的臉色忽然一沉,馬上又恢複原狀,笑吟吟地說,“這第二,也可以基本排除了。”

“有第三嗎?”

“有啊還有最後一種,也是可能的,那就是,那位小姐的家人,做的是不正當的生意,這年頭無本生意最賺錢嘛,說不定是黑道教父夫人喔,錢來得容易,姓名什麼的,任何蹤跡都查不到,對啊,要是我們就能查到,那還要警察幹什麼。”

雷天宇自己想想都有點懷疑,看著他狐疑的樣子,江雁離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湊數而已,不可能的啦,中國的黑道,又不是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哪有這麼久遠的曆史,就是有,也是些不上路的青紅幫,一個個的流氓,去砍人還行,要他們裝高雅,還不等於是要了他們的命,黑道就是黑道,漂不白的。更別指望飛上枝頭做鳳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