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會談的人們紛紛離座,公關部上來說已經訂好了晚餐的酒店,詢問徐銘前的意思的時候,他先是想了一想,然後笑著搖搖頭:“謝謝楚董的好意,心領了。”
安華有些惱怒,他很盼望江晴能留下來吃飯,也許可以有單獨見麵的機會,好好地問一問他,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忽然變成徐銘前的助手,難道徐銘前就是江晴說的,另一個遊戲對象?
“那麼,如果以我個人的名義邀請呢?”他聲音僵硬地說,眼睛看著江晴。
“實在對不起,我已經有私人約會了。”徐銘前抱歉地笑笑,“太座猛於虎,更何況是還沒有真正追上的女孩子。”
你不去正好,安華心裏嘀咕著,轉身問收拾好文件,正靜靜地等著和徐銘前一起離開的江晴:“江助理有沒有時間呢?”
徐銘前驚訝地看著他:“楚董,這是……”
安華根本不理他,徑直走到江晴身前,再問了一遍:“有時間和我一起吃個晚飯嗎?”
江晴微微挑起眉毛看了他一眼,好像是笑了:“好。”
安華大大地舒了一口氣:“我去開車,在門口等我。”
說著他轉身就走,把徐銘前一個人留在原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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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很順利,安華轉頭看看安靜地坐在身邊的江晴,泛出心滿意足的微笑,溫柔地問:“想去哪裏吃飯?”
他早就打算好了,今天的重逢來之不易,一定要挑一個氣氛好一點的地方,當然要是包間,到時候一定要把話和江晴說明白,就算是跪下也好,今天不能讓江晴再離開了。
“黑貓。”很意外的,江晴說了話。
“啊?”安華沒聽明白。
江晴淺淺地笑笑:“是一家法國餐館,菜很正宗,酒也很好,就是地方偏了一點。”
安華有些狼狽,他確實不知道這家餐館,也難怪,平時出去應酬或是朋友約會,都在夠星級的大酒店,或者是老字號的中國酒樓,就算是西餐,也在幾家很豪華的酒店附設餐廳,根本沒去過這樣的地方。
江晴說了地址,安華轉過車頭,一邊開一邊從後視鏡裏看著江晴,直到江晴覺察了,笑著問他:“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我很想你。”安華誠懇地說。
笑容未變,江晴搖了搖頭:“那可不好,最好忘了我,遊戲已經結束了,太多的留戀是一種軟弱的表現。”
“對我來說還沒有結束!更何況這根本不是什麼遊戲。”安華又有些生氣了,“江晴,你是怎麼了?你怎麼會在貝斯圖公司工作?是……”
“是交易嗎?”江晴替他把話說完,“你關心的到底是什麼呢?是我,還是可能在另一個男人懷裏的我?”
“有什麼不一樣嗎?”安華負氣地說,“你一直都說我是在玩弄你,是我在玩遊戲,可是,被耍的團團轉的人是我!我以為你是在生我的氣,我愧疚了半天,可是,現在想一想,你早就有這個打算要離開我不是嗎?你早就想好了要辭職,那時候你已經決定要去貝斯圖公司,可是,你什麼都沒有對我說。”
江晴無所謂地笑笑:“是,我承認,我利用了你,一旦你沒有了利用價值,我就去找別的男人,我根本沒有愛上你,我隻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承認,那又怎麼樣?你心裏舒服一點了嗎?還是不夠?要打我一頓,罵我一頓?請便。”
安華猛地刹了車,車輪發出抗議的吱吱聲,他把臉埋在方向盤上,過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就算這樣,我還是愛你。”
說著,他再次發動了汽車。
江晴不說話了,窗外的街景水一般地流過,街燈的光一道道地劃過車裏的人,照的兩個人像兩尊沉默的雕像。
過了仿佛有一世紀那麼長的時間,江晴開口了:“徐銘前是我以前的學長。”說著,他垂下頭,無意識地轉動著手指上的戒指。
安華早就看見他手上仍然帶著那個戒指,心裏一疼,伸出一隻手去握住他的手:“不用說了,我相信你。”
“還是說清楚的好。”江晴雖然笑著,聲音卻十分堅決,“那次無意中在揚風看見我,他挺驚訝的,要我過去在他手下工作,順便學習,將來也能有個好前途,他是個好人,以前在學校,就很照顧我,這次……也多虧他幫忙。”
他低下頭,過了一會兒,又輕聲地說:“他有女朋友,很漂亮,人也很好。”
“我知道,我知道。”安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隻是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不斷地重複著。
“你不知道……”江晴喃喃地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對你了解得太少,”安華滿心地愧疚,“可是,你什麼都不對我說,你也同樣不相信我,對嗎?江晴,給我更多的機會去了解你,去愛你,好不好?”
江晴沒有說話,安華當他默認了,溫柔地湊過去在他臉上輕輕一吻,然後轉過身去繼續開車。
車子停在餐館附近,安華很驚訝地看見小小的停車場已經差不多停滿了車,其中還有幾輛是掛著外交牌照的,和江晴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對金發碧眼的夫婦很無奈地從門口離開。
“啊,真不巧,看樣子滿座了。”江晴有些遺憾地說。
“我們去看看,也許還行。”安華安慰他,走到門口,穿著整齊紅黑製服的侍者很禮貌地問:“先生訂了位子嗎?”
“啊,沒有,不過……”安華剛要掏出小費給他,身邊的江晴笑著問:“沒位子了嗎?”
侍者一愣,然後笑得咧開了嘴巴:“別人是休想,不過既然是……好吧,我去說一聲。”
他匆匆地走進去,隔著橡木門,看見他和一個金發的侍者領班說了幾句,那個人立刻走出來,微笑著說:“歡迎光臨黑貓,請跟我來。”
“皮埃爾,好久不見了。”江晴緊跟著說了一句法語,這個叫皮埃爾的領班也說了一句,然後張開手臂,親親熱熱地抱住了他,在江晴的臉上吻了吻。
安華閃電般地想起就在去年的一個深夜裏,在街頭看見江晴的時候,吻他的就是眼前這個家夥!當時在路燈下,還以為他的金發是染的呢,原來,是一個法國人。
皮埃爾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領著他們走進餐廳,走到一個角落上的兩人位,坐了下來,送上菜單。
說實在的,安華對西餐真是不習慣,尤其是菜單還是用法文寫的,更是讓他看不懂,頭疼地看了半天,總不能隨手一指就算了吧,萬一點的是什麼配餐音樂怎麼辦?
反觀江晴,倒是鎮定得很,認真地看著菜單,然後用法語和身邊的皮埃爾說著什麼,後者頻頻點頭,在本子上記著。
他是什麼時候學會法語的?安華有些好奇地想,說得好像還很流利的樣子,也很動聽。
皮埃爾轉頭問他:“那麼,先生您呢?”
安華露出自己最自信最彬彬有禮的微笑:“和他一樣。”
“好的,請稍等。”
皮埃爾走了,安華長出一口氣:“你會說法語?”
“嗯。”江晴俊秀的臉在溫柔的黃色燭光照耀下,朦朧的像一幅畫。他放鬆地向後靠在椅子上,伸手疊著雪白的餐巾。
“什麼時候學的?”
“打工的時候,我從前在這裏當侍者。”江晴很自然地說,一點沒感到不好意思,“那時候大家都學,就這麼會了。”
“你晚上就是在這裏打工嗎?”安華環視了一下四周,環境很好,但是想當然,要求也一定很嚴。
“一三五,或者是加上周六,以前還有在酒吧幹過,後來下班太晚,身體撐不住,隻好算了。”江晴輕描淡寫地說。
“和他們很熟的樣子。”安華對於剛才皮埃爾的舉動始終耿耿於懷,竟然敢吻他的江晴,明知道這隻是一種禮儀,也覺得很不舒服。
“嗯,以前這間黑貓的老板在我上大學的那個城市就有一家西餐廳,那時我就在裏麵打工了,所以,差不多的人都認識,但這裏可是不講情麵的,犯了錯,一樣要受罰。“
安華一驚:“你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打工了?為什麼?生活費不夠嗎?”
“啊,這個啊,”江晴不在意地說,“生活當然沒問題,可是,別的就不用想了,那時候年輕,總是愛麵子,隻好打工支持自己的額外花費。”
“你父親知道嗎?”安華心疼地問,憑楚家的家世,怎麼樣也不至於讓江晴要靠打工支撐生活。
“知道啊。”江晴有些黯然地說,“一開始他很反對,把我的存折都給撕了,後來……看我實在是想打工,就不管我了,隻是告訴我,打工可以,但是不能攢下錢。”
他笑著搖搖頭:“所以,我掙多少花多少,這樣也不怕別人說閑話了。”
正好這時候前湯和沙拉都已經送上來了,安華不解地問:“自己打工攢錢,會有什麼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