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油油的田埂上走過一位放牛娃，他叫趙小闖，隻要不下雨，每天午後他都會牽著他那頭鋸了獨角的水牛到田邊的水塘裏泡個澡。午後的農工都躲在田埂邊唯一的大樹下偷涼呢，窄窄的田埂怎麼能容下一頭大姑牛和一堆農工。
小闖一邊踢著農工們橫七豎八亂放的腿腳一邊喊著：“大夥兒騰騰地方啊，讓我家大姑過個道，不然我家大姑下了誰家的田我可就拉不住的喲~”大姑牛不耐煩的晃著它又粗又長的大尾巴往人堆裏擠。莊稼漢們笑嘻嘻的看著小闖一路擠進樹蔭下笑道：“小闖你帶大姑從老李家田裏過，莫要擠著我們乘涼了，老王家的苗苗粗又壯，夠大姑吃個半飽，你小娃晚上也能少加次夜草的啦！”
“你個何二壯，怎麼不從你田裏過，上次小九牽牛也下過一次你家田了，一回生二回熟嘛，以後就輕車熟路的也不用繞這麼遠路的。”老李跟何二壯推推搡搡著把小闖讓過去，小闖衝大夥兒伸著個笑臉陪不是：“上次小九放牛時下雨把田埂淹了，找不著路，對不住對不住，下次我給何二叔挑水去賠不是啊。”說著往一邊放著的水桶裏舀了一勺涼水解涼，何二壯一把奪過小闖手裏得瓢：“要喝水去塘裏喝個飽，這桶還得留著夜裏加工解渴呢。”
“晚上還加工呢？這幾天這麼趕工幹也來不及收完百八十畝水田的啊。”小闖看著烈日下那片綠油油的水稻田，本來還要大半個月才熟透的水稻現在剛剛灌漿就要提早收割，真是糟蹋糧食啊！但自從上個月開始水塘對麵那片水稻莫名變黑顆粒無收之後，就像得了傳染病一樣，大片大片得水稻從稻杆到稻粒迅速變黑。村子裏請的神漢神婆皆是無功而返，他們拿這種從未遇過的事自然毫無辦法。不得已在王財主一聲令下後，村裏得大小田地都開始抓緊搶收起來，雖然稻子大部分還是剛剛灌漿，可有總比沒有好，那些發黑的稻子又有誰敢去吃？無論農工們如何趕工都趕不上稻田變黑得速度，如今就隻得沒日沒夜的趕。小闖故作大人似的歎口氣，背手牽著大姑牛去河邊洗澡去了，睡到變黑的事也不是他一個放牛娃要操心得。
大姑牛在水裏歡快得打著滾，小闖一個猛子紮進水裏，潛到牛肚皮下給大姑牛繞癢癢，冰涼的水堵住耳鼻眼口，涼絲絲得格外的舒服。小闖眯著眼睛正享受著，突然瞟見不遠處淡綠色得水裏一個黑影扒拉著四肢緩緩遊過，難道是小九還是二子在這偷懶？或是來嚇唬我的？小闖剛想遊過去抓他，突然遠遠聽見岸上有人在叫自己，再去看那黑影卻早消失不見了，這水塘也不大根本藏不下一人。小闖帶著疑惑浮上水麵，見小九在岸上喊著：“小闖哥，阿花姐家出事了！快！快去看看。”
“幫我牽牛！”小闖呲溜竄上水塘穿上麻布褲衩，頭也不會地往村子裏跑。
小闖從小就在阿花姐家蹭飯，前幾年阿花他爹得風寒過世了，阿花姐家日子越過越是艱難，全靠她娘兩做零工過活。小闖也不好意思再來蹭飯。現如今阿花姐他娘上山砍柴換糧食被野豬撩了腿，小腿骨都折了。
小闖跑上忙下的幫阿媽四處求醫直到月上枝梢才將阿花姐一家安頓下來，拖著自己的牽牛繩回茅草屋休息。“小九~小九~晚上得飯穀子有沒有給我剩一點啊，快餓死我了，你在哪呢？”小闖找遍了簡陋的茅屋也沒有看見和自己同住的小九的身影，又急急忙忙跑去王財主家看看小九是不是去送牛了。
王財主是村子裏田最多的農戶，祖上據說是城裏有名的富戶，到屯田村落了戶，買下大片的肥田，包下村中大批農工直到今天。村子裏大半的人每月都靠王財主的工錢過活。王財主也不是什麼小氣的人，村裏修橋鋪路拜神建廟的好事也沒少幹，在村中聲望頗高。
小闖正偷偷溜到王財主家後院的牛舍，被人一把揪住肩膀，轉頭一看正是管牛的何工頭，小闖連忙換了副笑臉，還沒說話，就被吐沫噴了一頭“小闖你可真能給我闖禍啊！小九又不知道把牛牽哪去了，到現在還沒找到！你還跑到王家來給我找不痛快！還不快找去！掌櫃的都快急瘋了！”小闖被這一頓破口大罵嚇出了一身冷汗，村子裏丟了一頭牛可不是小事啊，嚴重到足夠把他這個無父無母沒人要的孩子趕出村子的了。小九天生腦子不好就不該讓他看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