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應該是斑駁的,那是灰暗冷色調的油畫,上麵記載著敗落的城市,焚燒的宮殿。來自深淵的惡魔帶來了混亂與邪惡,曾經的繁榮隻是過往煙雲。
黑星隕落,深淵的大門打開。混亂摧毀了秩序,邪惡點綴著大地。
惡魔毀去了他的故鄉,以及他所珍愛的一切。他曾發誓要向深淵複仇,要重建破滅的國度。但這天真的理想經曆了迷茫,動搖,最終走向了絕望。他本該在理想破滅之時與那燃燒的城市一同埋葬。
回憶的最後是鮮血,他的喉嚨被一個八臂蛇魔給割開,視線內都是鮮血,以及隨之而來的黑暗。但當他伸出手觸碰到那寂靜的黑暗的時候,他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看到的不再是與惡魔大軍慘烈交戰的戰場,而是一個平和的地方……正如十數年前,尚且還年輕的他所熟知的地方那般。外麵陽光正好,喧囂的貧民窟,同樣敗破的家。年輕時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映入他的腦海之中,與眼前的場景重合。他低頭,看見的並不是經曆了漫長風雨而長滿了老繭的寬厚雙手,而是略顯稚嫩的細長手臂。
視線掃向一旁,一個他年輕時所珍愛的一把武士刀放在房間的一角,一瓶喝到了一半的濁酒正擺放在桌子上。他站了起來觸碰到了那杯酒,大口的喝了下去。酒精帶來的麻醉感讓他的視線緩緩的模糊。
“我……回來了?回到了十數年前……?”
他的忽然想起了什麼,他忽然急切的尋找了起來。他推開門,走了出去,來到了鄰居家。
一些深刻的記憶不斷的湧入腦海,他似乎看見了燃燒的木門。當年的他無力的看著他所愛的人死在了他的麵前,他痛苦的哭嚎,卻無法挽回那個在最美好的年華便已經逝去的少女。但今日,他似乎穿梭了時空,回到了過去,站在了這個木門被惡魔點燃的時間點之前。
他擔心這是一場夢,是一場他彌留之際做的夢。他站在門口,卻沒有敲門的勇氣。
忽然,門被打開了。穿著粗布衣,似乎準備出去買菜的少女抬頭,看見了那個有些青澀的大男孩,露出了一絲驚喜的笑容。那笑容很單純,很真實,讓他有了一種極端強烈的衝擊感。
“阿羅約?你怎麼來了?”
他底下了頭,雙手握的緊緊的。
我回來了,我從那個絕望的末世裏重生回來了。這次,我不會再放手了……不會。
他忽然走前了一步,抱住了還尚未反應過來的少女。
“哎呀,阿羅約,你這是做什麼?快放手,要是被我爸爸看見了……”
少女那甜膩的聲音忽然安靜了下來,因為,抱著她的那個人哭了,好像一個大男孩一般,啜泣著。
“艾黎……”他隻是哭泣著,叫著那個少女的名字,怎麼也不肯放手。
放心吧,艾黎。這次我會守護你,我會獲得力量,足夠的力量,哪怕是無底深淵裏最古老的混亂邪惡,也無法阻止我……他們阻止不了我!
……
夜幕降臨了,‘樹與老人’酒館裏依然是熱鬧非凡。觥籌交錯之間,粗嗓門的大漢高聲的喧囂著,吟遊詩人彈奏著柔和的歌曲。在酒館中間,炭火燒烤著烤肉,發出了一陣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不時的有人花上十個銅角要上一塊烤肉,大快朵頤。
一個不起眼的傭兵拿著一杯渾濁的麥酒,也點了一份烤肉。咬了幾口,味道特別的鮮,但除此之外也並沒有其他的什麼特色了。吃了幾口之後,傭兵放下了還在吱吱冒油的大肉塊,喝了一口麥酒,絲毫不在乎自己會不會喝醉。當然,以他囊中的那幾個銅角,想在酒館買到醉還是很難的。除非他又完成了什麼任務,才有足夠的錢來揮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