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羽璿跟他擠在小小的廚房裏,話已經問完了,他卻一點也沒要出去的意思。她感覺氣氛很怪,好像他還想問什麽更叫她招架不住的問題……
在充滿油煙味的小空間中,汪羽璿聽得見他規律有力的心跳聲,她努力閃躲他的眼神,卻閃不掉空氣裏屬於他的氣息。她很想推開他出去呼吸一點新鮮空氣,無奈雙腳無法移動,被釘住了似地隻能圈困在他雙手可及的範圍裏。
「車、車赫凡,謝謝你誠心來邀請我。」汪羽璿好不容易退到一個她可以呼吸順暢的距離,緋紅著雙頰對他說:「我打工的地方不太容易請假,不過,我會盡量試試看。」
「好。」車赫凡咧嘴一笑,把肩上的球袋背好。「那我先回教室了。總之,我一定會等你。如果你沒來……我也會懂你的意思,表示你並不想交我這個朋友。」說完,他頭也不回轉身離開。
汪羽璿怔住了,他最後一句話分明在給她壓力。這下可好了,一邊是奚心璦一邊是他,該怎麽做才能兩邊都不得罪呢?
她走到餐廳裏邊收拾桌椅邊歎氣,在「去」和「不去」的抉擇間舉棋不定,苦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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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車赫凡慶生會的接近,汪羽璿心中的掙紮越是強烈……
她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到底該去還是不去?若是去了,遇到奚心璦她一定很不高興;若是不去,對車赫凡一再誠懇的邀請是否太不給麵子?
汪羽璿呆坐在書桌前,桌上的課本已經停留在同一頁超過半小時了。苦惱的她撐著下巴,另一隻手不斷地用手指卷弄頭發,嘴裏歎息又歎息,可見她根本無法專注在課本上的內容。
「羽璿,你怎麽了?」汪母發現女兒一連幾天心事重重,忍不住開口問:「這幾天老是看你對著課本發呆歎氣,是不是學校裏發生了什麽事?」
「媽……你怎麽下來了?」汪羽璿回過神,她眼中的哀愁、鬱結容顏令她母親擔心不已。
「現在幾點了?今天該車的衣服都弄完了,當然要下來休息啊。」
汪母走進女兒的小房間,靠著床沿坐下。「女兒,告訴媽你到底在煩什麽?在學校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嗎?」
「沒有。」汪羽璿搖搖頭,歎著氣從課本底下拿出車赫凡的邀請卡。「我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不該去……媽,我應該為了要對好朋友守信而對另一個朋友食言嗎?」
「這麽嚴重?這不過是個慶生會……」汪母看著女兒遞來的邀請函,不解問:「你說清楚點,什麽又守信又食言的,我聽不懂。」
「奚心璦她……她希望我不要出席他的慶生會。」汪羽璿直截了當說明事實。「奚心璦喜歡那個男生,喜歡到快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楚了,好像怕我妨礙她……偏偏這男同學平常也很幫我的忙,他說若我不去的話,就是不想交他這個朋友——媽,我真的好煩……」
「車赫凡……姓車?他是不是東兆集團的孩子?」汪母不假思索問道。
「是啊。其實我對哪個同學是什麽來曆並不會特別在意,不過奚心璦似乎對每個人都了若指掌。聽她說,車赫凡是他爸爸跟情婦在外麵生的孩子,最近這幾年才讓父親的元配接納,正式改了姓氏入籍。」
「哦,原來如此。」汪母了悟點點頭。「那難怪……一般的慶生會哪裏需要這麽隆重?這場宴會,好像有點『公告周知』的意思,是車赫凡的父親給車赫凡正式認祖歸宗的儀式。我想他一定很在意這次生日,如果他真的邀請了你而你卻缺席的話,他應該會很失望吧。」
「我也這麽想。」汪羽璿猶豫的眼神看著母親。「可是心璦說,那種場合不適合我。上流社會的宴會免不了一些基本行頭,衣服、首飾、鞋子,我想心璦說得也有道理,我們現在生活過得辛苦,還是別浪費這些錢……想來想去我還是不要去比較妥當。」
「奚心璦這女孩子心眼未免太小了!怎麽可以不讓你參加班上同學的活動呢?她喜歡車赫凡是一回事,你是受車赫凡的邀請,她憑哪一點可以阻撓?羽璿,如果你想去就盡管去,需要什麽東西跟媽說就是了。」
「媽,不要啦!其實我也不是真的很想去。」汪羽璿不願讓母親為此事憂心,忙推卻道:「現在的我已經不是有錢人家的女兒,那種場麵本來就不適合我……算了,我還是在家裏麵溫書準備考試實在點。」
「羽璿,媽說過了,這點錢媽可以應付。」汪母看得出來女兒內心其實是想去的,她不想讓女兒失望。「別管誰說什麽了!想去的話,媽來想辦法。」
「媽……我不要你那麽辛苦,不過就是一個慶生會,難道要你再熬夜接手工踩裁縫車到天亮嗎?」汪羽璿眼眶紅了,她吃多少苦都沒關係,但就是舍不得母親再為錢傷身體了。
「羽璿,媽不辛苦,媽隻是不希望因為我們突然變窮了,就連基本的人格尊嚴都失去。」汪母執起女兒的手,眼眶泛淚,語重心長道:「你記著,媽可以接受你因為跟車赫凡交情不夠而拒絕他的邀請,但不能因為我們負擔不起而讓你放棄參與同學間社交活動的權利。你一定要記著,目前的困境是一時的,媽希望你有信心,總有一天我們仍然可以回到當年有地位有自尊的優渥生活。」
「媽?」汪羽璿不明白母親為什麽情緒這樣激動。「別給自己這麽大壓力,我習慣了目前平靜的生活,自食其力的日子也很充實啊!媽,我不要你那麼拚,壓力太大對身體不好。」
「有你這麽貼心的女兒,我再拚也值得。」汪母感動地拍拍女兒的肩膀。「總之,你安心參加車赫凡的慶生會,錢的事情不用擔心。你杜叔叔知道你不想去美國念書,特別寄了一筆錢準備給你升大學用。」
「杜叔叔寄錢來?他怎麽對我這麽好?」汪羽璿訝異瞠大眼,她一直對這個未曾謀麵的恩人心存感激,沒想到背信忘義的父親竟能交到杜叔叔這樣有情有義的朋友。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你杜叔叔一直都記著當年你父親給他的援助。」汪母幽幽歎了口氣,對於這遠方的友人,她並不想在女兒麵前說太多。「你一定要記著杜叔叔對我們的大恩大德,以後長大有能力了,一定要好好報答他。」
「嗯。」汪羽璿用力點點頭—承諾道:「媽,我會的。等我畢業開始賺錢,一定會好好答謝杜叔叔。」
在母親一番「曉以大義」之後,汪羽璿覺得為了母親和自己的自尊,是該大大方方去參加車赫凡的慶生會,那不僅是普通的宴會,而是同學連絡情誼的場合。
汪羽璿知道母親不希望她躲在角落而更叫人看不起,她要聽母親的話,正當大方、開開心心出席,如果奚心璦因此而誤解生氣,她也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