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燁薄唇勾揚的笑意愈發深沉，“紙包不住火，總有一天她會發現的，我隻是希望她能在我和她的感情穩固深沉到她可以理解我、原諒我的地步，然後她才發現那件事。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隱瞞她一輩子。”
“原來如此。”秦海森輕輕頷首，“可是，”他話鋒一轉，“董事長難道不擔心她是來尋仇的？”
“尋仇？”淩燁還真的沒考慮過這個。
秦海森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淩燁的表情，確定他沒有過分排斥，於是便接著解釋道，“董事長把喬小姐弄到淩宮集團來，就不怕淩宮集團毀在她手裏嗎？董事長難道忘了，當年喬氏企業其實是被淩宮集團……”
“夠了，”淩燁輕輕打斷了秦海森的話，“到我辦公室來。”
“是。”秦海森邁開步子跟在淩燁的身後。
淩燁的辦公室有很多，但這個最為隱秘，房間是三麵玻璃，但都拉著百合窗，陽光並沒有任何泄露的意思，房間內雖然陰暗，但透著無以倫比的高貴典雅，散發著令人心曠神怡的優雅花香。
“坐。”淩燁親自給秦海森倒了一杯熱騰騰的現磨咖啡。
“謝謝董事長。”秦海森站起來，雙手迎接。
淩燁笑了笑，“現在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你不需要叫我董事長了。”
“是。”秦海森端著咖啡，輕輕抿了一小口，苦澀地微微蹙眉，“看樣子，淩燁你還從來沒考慮過喬小姐是為了尋仇才接近你們兩兄弟的？”
“是，”淩燁坐在沙發上，修長的身體籠罩在陰影之中，“我從來沒考慮過，她或許是為了尋仇。但是你也許說得對。”
“是嗎？”秦海森微微詫異地抬眸。
一向獨斷專行、從來不聽取別人意見的淩燁，竟然會聽進了他的話？
“因為我太愛她了，所以我也不清楚自己會不會當局者迷。”
淩燁黯淡沙啞的磁性嗓音帶著醇厚的韻致，如同花香一般彌散在空氣之中。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倘若喬小姐真的是一顆從喬氏企業發出的銀色子彈，那麼我真的擔心……”
秦海森擔心的沒錯，堂堂淩宮集團董事長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毀了淩宮集團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一番輝煌基業！
雖然上次在紫苑工地隻是短短幾個小時的會議，但是秦海森已經一眼看出了淩燁對於喬歡的態度，一向不近女色、隻是把女人當做商業和政治工具的董事長，如今竟然有了真正感興趣的獵物，而那個獵物，還偏偏是喬氏企業的大小姐，不光當年淩宮集團不小心毀了喬氏企業，而且喬歡小姐的母親，還是董事長……
“你擔心也沒有用。”淩燁終於幽幽開口。
秦海森的手微微顫抖一下，“沒有用？”
“是啊，”淩燁抬起脖子往後仰去，他似乎非常的疲累，伸出修長的手指揉著他俊朗眉目間微微發脹的太陽穴，“你可知道我有多愛她嗎？”
“淩燁，你是特種兵，不能感情用事啊！”
秦海森加重語氣、提高音調說道。
“我知道，”淩燁無奈地勾唇而笑，他的笑容有些蒼白，有些悲哀，但卻沒有任何一絲後悔，“可是沒辦法，我對她，向來是無可奈何的。”
“無可奈何？”秦海森站起身來，眉頭蹙得愈發厲害。
“她一點也不愛我，我卻一直想盡辦法把她留在身邊。看到她那麼痛苦那麼糾結，我不是沒有想過放棄，可是，我做不到，我無法放棄，後來我想通了，這是我的執念吧，我無法離開她，我必須要得到她，不惜一切代價，你明白嗎？因為我愛她，深深愛她，所以我無可奈何，我別無選擇。”
淩燁漫長的告白終於傾吐而出，他就像全身的力氣都被人強行撕扯走了似的，癱軟在高級意大利訂製真皮沙發上。
沙發上微微有點涼，他的灼熱指腹輕輕觸碰著，瞬間瓦解那股涼意。
半晌，秦海森緩緩點點頭。
“我明白了，就算喬小姐是來尋仇的，就算她會毀掉淩宮集團，淩燁你也必須把她留在身邊，任憑她為所欲為。”
秦海森的話語，雖然簡練，但是精準地描繪出了淩燁此刻的心情。
“沒錯。”淩燁緩緩頷首，俊美無儔的五官在光影的描繪下如夢似幻。
秦海森停滯的背脊微微一頓，緩緩道，“我明白了。”
他轉過身想要離去，卻突然又回過頭來，“淩燁，為什麼你會這麼愛她？”
淩燁伸手撐住沉重而甜蜜的額頭，薄唇勾起一絲寵溺的笑意，“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當我發現時，我已經彌足深陷。”
秦海森發出一聲幽幽歎息，“原來如此。”他點點頭，“如果她真的是尋仇的，你會是怎麼樣的心情呢？”
“其實如果她真的為了複仇而來，她那麼腹黑，我反而更加快樂。”
秦海森對淩燁的說法顯然不太明白，“快樂？”
“因為這樣的話，我就不欠她的了，她想要多少，我通通還給她。”淩燁醇厚悅耳如天籟般的笑聲在空氣中伴隨著花香彌漫。
“愛情真是一份沉重的孽債。”秦海森深深歎息一聲，轉身離去。
秦海森剛剛走出辦公室，便看到走廊上喬歡踩著高跟鞋往這邊走來。
他心跳加速，慌忙躲閃到旁邊的巨型室內盆栽植物後麵。
所幸的是喬歡走得很急，也沒來得及看清楚剛剛一閃而過的身影。
秦海森深深呼出一口氣，拍了拍依然跳動劇烈的心髒，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出巨型室內盆栽植物，快速按下電梯按鈕，趁著喬歡走出來之前溜走。
不知為何，他還是不敢和喬歡打照麵。
幸好他們並沒有工作銜接。
在秦海森走進電梯時，喬歡一腳踢開了辦公室的門，大聲喊道，“淩燁，我不是說了讓你把我降職到文員，我要慢慢熟悉集團事務嗎？”
喬歡穿的是一條雙層拚接高圓圓同款粉紅色短裙，荷葉邊的下擺，上層是粉紅歐根紗，下層粉紅麵料，帶著豐富的層次感和光滑的線條，舞動出時尚璀璨。
粉紅裙裾外麵的歐根紗罩衫，廓形感很強，又是寬鬆的設計版式，恰到好處若隱若現的手臂和肌膚，性感而有節製，處處透露著優雅女孩的心機小性感，沒有過分的暴露和修飾，反而透露出可愛嬌俏的誘惑。
這套衣服是今早上淩燁幫喬歡選的，果然很襯托她的桃花雪肌。
“真漂亮。”淩燁由衷地讚美，薄唇勾笑，站起來迎接他。
喬歡雙手叉腰，形象卻一點也不淑女，憋著粉紅小嘴，“你是說你挑的衣服漂亮吧？淩燁，我給你免費當模特，你怎麼感激我？”
“感激？這好辦。”淩燁走過來一把攬住喬歡纖細的腰肢，在喬歡還沒反應過來時，一把攬她入懷，俯下身親吻她粉紅色糖果般甜蜜的嬌嫩櫻唇。
喬歡冷著臉被他親吻過後，並沒有怎麼反抗。
被輕薄慣了，她早就放棄反抗了。
“親夠了嗎？親夠了就快把我降職為文員，我可不想受人冷眼，一下子就空降到什麼首席風水師，我還是從文員做起，慢慢了解集團事務，才能勝任那個職位。”喬歡冷著小臉瞪著淩燁，一副母夜叉的可愛模樣。
淩燁忍不住寵溺地笑，伸手刮了刮喬歡的小鼻子，“隨你喜歡。”
喬歡聽著這四個字，配合他寵溺深切的眼神，微微有點恍惚。
隨你喜歡。
就算她和淩安之間再過甜蜜，淩安也沒有這樣放縱過她。而淩燁呢，除了禁錮她在他身邊之外，他對她向來是包容寬容縱容的，現在，她提出要求，他也馬上答應，還說這一句寵溺得化不開的四個字，“隨你喜歡。”
望著喬歡微微睜大眼睛一副恍惚走神的樣子，淩燁唇畔的笑意愈發深沉，笑著吻了吻她粉嫩的桃花色臉頰，“怎麼？愛上我了？”
“去死吧！”喬歡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轉身，蹬著高跟鞋鏗鏘有力地離開。
降職為文員的信息在三分鍾後就通報全公司，喬歡也從高層的頂級專屬辦公室搬到了第一層的大隔間，在一個個格子間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旁邊就是打印機，喧鬧得很，還離吃飯的小食堂很近，總是有股飯菜的味道傳進來，而且自動售貨機就在旁邊，總是很吵。
工作環境突然變得這麼惡劣，喬歡也無可奈何。
看來文員都是這樣一步步努力上去的。
身為喬家大小姐，喬歡當然沒有幹過文員，但她現在並不排斥，權當是體驗生活吧。這樣想著，心情又變得好起來了。
可是，閑言碎語，冷嘲熱諷，卻是少不了的。
突然空降為首席風水師，又突然降職為文員，馬上惹來了各方惡意的揣測。
“哎呀呀，所以我說嘛，麻雀不可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我們董事長是什麼人呀，怎麼可能看上那個有夫之婦？太可笑了！”
“是呀是呀，爬得越高，跌得越快，不就是爬上了董事長的床嗎，被董事長玩膩了，不就馬上甩下來了？昨天還是十五六層的高管，現在就變成第一層的文員，真是可憐喲！”
“董事長可是淩家大少爺，怎麼會看上那個其貌不揚的女人？那個女人昨天還裝腔作勢呢，誰不知道她是靠著可憐勁兒搭上了董事長啊？現在呢，真麵目被揭穿了，嘖嘖嘖，馬上打回原形了！”
“所以說，卑賤的人，就別想著攀高枝，真是丟人現眼！”
“是啦是啦，連董事長的妹妹都敢惹，我看淩助理肯定馬上弄死她！”
剛剛搬到文員的小隔間，各種閑言碎語就不絕於耳，冷嘲熱諷聽多了，喬歡反而淡定了。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喬歡隻管做著自己本分的工作，對所有的不屑和諷刺都采取無視和屏蔽的態度。
可是，任務真是多得壓死人。
“喂，那個新來的，把這份文件給我打好，一式二十份，全部複印清楚，半個小時後開會要用。”
“那個誰，給我倒十杯咖啡到大會議室去。”
“貴賓室的人來了？那個姓喬的，趕快幫忙把這五個易拉寶送到大廳去！”
喬歡就像個忙得團團轉的陀螺，不停被人抽打著忙碌，在辦公室還必須小跑著，像蜜蜂一樣忙得團團轉。
然後還有人嫌她跑得太響了，腳步聲吵著他們了。
她想要換個平跟鞋，結果人事又來找她，說她不注意形象，必須穿高跟鞋。
這麼跑下來，喬歡覺得自己必然會減肥，每天都像是馬拉鬆嘛。
終於忙到了中午，辦公室的人三三兩兩去十樓的餐廳吃飯，喬歡卻還要打掃會議室，因為下午一點就又有會議要召開，負責打掃的阿姨忙不過來，所以又差遣起喬歡來。喬歡隻好卷起衣袖，提起沉重的吸塵器，進入會議室。
終於忙到下午一點，有空去吃飯了，可是已經餓得過了頭，喬歡反倒不想吃飯，隻是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站在走廊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旁邊，望著窗外CBD高樓大廈的城市剪影，揉揉眼睛，嘴角帶著一絲苦笑。
不過還好。雖然很累，但至少充實，不需要仰仗任何人，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她已經受夠了依附於權予崢的生活，沒有尊嚴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
至少比起那些單親媽媽來說，自己已經夠輕鬆了。
喬歡發現自己越來越擅長自我安慰了，想到這裏，不由笑了笑，不遠處負責帶她的主管看到她還在喝咖啡，馬上板著臉厲聲道，“喬歡！快點來打掃咖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