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雪呆住，印象中楊一平時總是一本正經又或者嬉皮笑臉的樣子，她從未見過楊一此刻的神情，像是一陣將要來臨的暴風雨一般，仿佛整個房間的空氣流動都變得有些遲滯，溫度也平白無故降了幾度。
“我有錢怎麼了？我有錢又不是我的錯！”楚離雪個性原本就十分倔強，隻是在楊一的麵前從來沒有表露出來過，對楊一有好感並不代表要受他的氣，終於也忍不住吼道：“你如果也有錢的話，會穿這麼舊的衣服？”
楊一盯著楚離雪看了許久，終於搖頭道：“我有點累了，不想再和你爭，我想休息了，請你離開！”說完躺回到床上去，閉眼再也不去理楚離雪。
楚離雪看了看楊一，又看了看自己手中剛剛花了幾萬塊買的範思哲，猛地扔在地上，摔門而出。
剛剛跨出門，正好碰到了戚飛，後者怯生生地道：“幹爹的氣還沒有消麼？”
楚離雪冷哂道：“他消沒消氣關我什麼事？別以為隻有他才有脾氣！一件破襯衫而已，值多少錢？被他看得跟寶貝一樣，簡直讓人無法理解！”她越說越氣，狠狠地一腳踢向牆角，差點崴到了腳。
“楚老師，其實你真的不能怪幹爹。”戚飛的聲音尚帶著童稚，讓楚離雪的心情稍微平緩了一點。“幹爹的心情我能理解！”
“理解個屁！你小孩子家家的能理解什麼？他不就是想讓我看看顏色麼？我偏不遂他的意！”楚離雪氣呼呼地道：“你也別幫你幹爹說話，記住，千萬不要學到他的脾氣，不然不會有女孩子喜歡你的！”
戚飛聞言笑道：“或許楚老師真的不能理解，但像我這種偏僻農村走出來的孩子就會知道。”頓了頓又道：“我聽幹爹說過，那樣的襯衣他隻有兩件，其中一件已經打滿補丁，幾乎不能穿了，而這件襯衣是他媽媽，也就是我的幹奶奶送給他的。”
“那又怎麼樣？最多也就是有一點點珍貴的意義在裏麵罷了！”楚離雪聽到這裏知道這件襯衣恐怕還不止這麼簡單，口氣也軟了下來。
“楚老師可能不知道，幹爹的媽媽在幾年前就已經走了。而這兩件襯衣是她唯一留下的東西。”戚飛露出回憶的神色：“幹爹告訴過我，這件襯衣是他剛剛上初中的時候他媽媽買給他的，那個時候經濟條件很差，因此大人給孩子買衣服褲子都會特地買大一點，這樣也好讓正在長身體的孩子能夠多穿兩年。上麵每一個補丁和每一根針線都留著他媽媽的慈愛，我這樣說您懂了麼？”
戚飛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比同齡人要早熟許多，在看待很多事情的問題上也比較全麵。或許在他的年紀的孩子不是好好學習就是遊戲和追星等，而他則是除了學習之外還會考慮許多同齡人根本不理解的事情。
楚離雪啞口無言，她的雙親都在，因此不能理解當事人的那種心情，但光是憑想象也能猜到其中的滋味，當下呐呐地道：“我……我好像真的做錯了。可……可是襯衣都已經撕破了，我……我怎麼才能挽回和補救呢？”
戚飛聞言又笑道：“其實幹爹真正生氣的不是楚老師您撕破了他的襯衣，而是你的態度。這件襯衣在其他人眼中可能連抹布都比不上，但在幹爹的眼中卻是珍貴無比的無價之寶。換句話說，其實您隻需要跟幹爹道個歉就行了。他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您知道的！”說完還故意眨了眨眼睛，表情顯得有些曖昧。
“人小鬼大！”楚離雪噗嗤一下，終於展顏道：“行了！我這就去給他道歉！不過沒有其他原因，我隻是覺得對不起他而已！”
“知道了！”戚飛做了個鬼臉：“明月姐姐答應教我功夫，我得趕緊過去，你們自己談吧！”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在門口呆站了許久，楚離雪終於平複心情，敲了敲門，沒有聽到任何反應，猶豫了一下伸手推門走了進去。
進門之後，楚離雪剛想說話，卻發現楊一正坐在床邊捧著襯衣，臉部線條由開始的陰霾變成了柔和，神情專注地捏著針線，正在一針一線地縫補著襯衣上那個撕裂的破口。
楚離雪沒有說話，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他手裏的動作和他臉上專注的表情，直到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像是從未真正的理解和了解過楊一。而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來安靜和專注的楊一更具男性魅力，更讓人著迷。
良久之後，楊一終於將襯衣縫好，雖然破口處縫得有些歪歪扭扭，但勉強還能上身。珍之又珍的將襯衣疊放在衣櫃後，楊一這才注意到楚離雪在自己旁邊，淡淡地道：“你為什麼還沒有走？”
“阿一，對……對不起！”楚離雪呐呐地道：“我……我不知道這件襯衫對你來說那麼珍貴，都……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