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神啊!求求你,幫幫我!我不求在路上撿到錢,也不求一舉奪得獎學金,隻求你讓那四個牛皮糖統統給我立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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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處於N市市郊,是一所綜合性的高等院校,其中不乏眾多的風雲人物,有在學術研討會上發表驚人見解的精英分子,有在辯論賽上舌戰群雄的名嘴大腕,有在演藝界展現鋒芒的俊男美女,有在運動會上吸引無數目光的體壇新星,有身價百億的富豪公子,以及各種各樣的緋聞主角。

若要說,目前A大最熱門的話題,那就非以下五人莫屬。

陶宇桓,從美國深造回來的特邀講師,研究生、博士生導師,手術界占第一把交椅的名流。

艾裏·路卡可·克拉拉·亞曆山大,維拉·路卡可·克拉拉·亞曆山大,一對來自美利堅的17歲天才雙胞胎博士,醫學院的特邀嘉賓。

嚴敬輝,農學院獸醫專業的高材生,全校皆知的“天使寶寶”。另有消息透露,他是校長的寶貝孫子。

而這四個人有一個相同點就是,都以非常頻繁的出現率圍繞在一個叫做狄健人的醫學院男生身邊。

至於其中奧妙,仍在全校學生們的猜測之中……

***

“今天是情人節。”

坐在一個無精打采的男孩對麵的年輕男子──醫學院一年級的輔導老師柯卿遠麵無表情地說道。

“我知道。”

狄健人沒好氣地答著,看也不看他,手裏拿著本雜誌看來看去還是同一頁。

“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柯卿遠的冷靜到此為止,他霍地站起來叫答。

狄健人總算是懶懶地掃了他一眼。

“因為我沒有女友,而你又正好被女人甩了,借個地方給我避避風頭也不為過吧?”

這個世界往往就是有這麽倒楣的人,什麽時候被甩不好,偏偏在情人節前夕被甩,想不同情都難。隻不過同情歸同情,他還是認為眼前的這個男人被甩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

被踩著痛腳,柯卿遠果然像隻被扼緊脖子的大鵝哇啦哇啦大叫起來,把教師該有的風度甩至一邊──雖說他原本就沒有什麽風度可言。

“我說過不準再提這件事!情人節又怎麽樣?被甩又怎麽樣?我才不在乎!人生就是應該多加磨練,要不是你突然來找我,我現在說不定早就在和新認識的女人約會了!”

嗚嗚嗚~~~~~~~~~話是這麽說,可心還是痛啊!

雖然他已經被甩不下二十次,但每次都能令他傷心欲絕,痛不欲生!原本這個時候,他應該待在家裏,好好療傷,重整心態,爭取東山再起。屢戰屢敗,屢敗屢戰──這是唯一掛在他那蝸牛小居裏的一幅至理名言。對字飲酒,黯然銷魂,好不容易才營造出一些浪漫感傷的氣氛,門鈴就殺風景地響起來了。

不爽地打開門,正想罵走那不識相的推銷員,誰知卻撞上狄健人那張像死了幾百年的幹屍臉,且第一句話就是:“你被甩了吧?房子借我!”

然後大刺刺地闖進來,反客為主地占據他唯一的小床。

嗚嗚嗚~~~~~他怎麽會有這種學生?非但震不了人,連僅剩的一點教師尊嚴都沒有!這年頭有哪個教師會做得像他這麽失敗的?連學生都能踩到他頭上,真是過分!

當然這些話柯卿遠也隻敢在心裏說說而已,他還沒那個膽敢與狄健人真正叫板,畢竟人家可是集千般寵愛於一身的……

狄健人聽了柯卿遠外強中幹的話後,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人呢,在被甩了三次之後,就該有點自知自明,否則到老都隻有被甩的份。”

這個該死的烏鴉嘴!

柯卿遠又氣又恨,他明明就已經很在意了,可狄健人卻還是要說出來,存心氣死他!

無法光明正大地批鬥,他隻好暗下嘀咕:“什麽嘛,總比被男人追得像隻落湯雞似的某某某人要好多了!”

他自以為說得很小聲隻有自己才聽得到,偏偏狄健人耳朵尖銳地捕捉到了一絲風聲,隻見他把雜誌一丟,沈下臉道:“你再說一遍!”

哇!不會吧?他耳朵怎麽那麽尖!

柯卿遠慌忙使勁搖頭。

“我什麽也沒說!”

要死,他幹嘛逞一時之快?這下踩到地雷了吧?

當初無意中知曉狄健人被三個男人追求時,他震驚得像被拋到了外太空又被甩回來一樣。雖說在院裏麵早就有狄健人和嚴敬輝是一對的說法,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狄健人的魅力竟然還能傾倒素來頗有惡名的魔鬼教師陶宇桓,甚至連洋鬼子也迷住了。

當今這個時代啊,同性戀和異性戀混在一起,想要分清真不容易呢。

仔細斟酌起來狄健人還是蠻劃算的,被三個男人同時愛上,加上一個具有嚴重戀弟情節的家夥摻和,生活不能不說是豐富多采,有滋有味。哪像他,想找個人愛都難,狄健人是因為愛他的人太多而苦惱,而他,是因為沒有人愛而哀傷。

見狄健人仍是凶神惡煞地瞪著他,明白無法蒙混過去,柯卿遠隻得實話實說道:“狄健人,說老實話吧,我覺得你是在自尋煩惱耶,那麽多人喜歡你有什麽不好,有必要東躲西藏的嗎?我想找人對我好還愁沒有呢!”

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介意全部打包白送給你!”

狄健人臉色依然陰沈。

有人喜歡當然是好事,如果換成是女人他百分之百甘願!但如果是男人,是和自己相同性別的人,自己有的對方也有的家夥──那就可以免了!

“呃?不……不用了,我承受不起。”

柯卿遠趕忙搖頭。

他可不是同性戀,也不願被同性戀纏上,不是說他搞歧視,而是實在不習慣看到男人與男人親熱的鏡頭。

“那就閉嘴!”

狄健人給他最後一個白眼,拾起雜誌繼續翻。

可惡!事不管己可以高高掛起,輪到自己身上馬上就原形畢露了。

狄健人,19歲,A大醫學院一年級生,人稱“冷麵虎”,目前正處在無限苦惱中。

原以為上了大學日子就可以輕鬆快樂許多,怎料被高中時的校長──也就是青梅竹馬嚴敬輝的爸爸設計,不得不接受監護敬輝的重任。這倒也罷了,反正從幼兒園到高中,他都一路走過來了,加上個大學也沒什麽,隻要給敬輝找到一個心心相印的女朋友他就可以大功告成,誰知敬輝卻以一句“我喜歡阿健”將他的預想打入冷宮。緊接著一向以欺壓他為樂事的惡劣教師陶宇桓在來自美利堅的金發男孩維拉莫名其妙的告白後也惟恐天下不亂地來了一句“從這一刻起,你我正式轉為愛人關係”,從此他的人生一路長黑,頓時陷入一片愁雲慘淡之中。

他隻不過反射性地去救敬輝,順便把站在旁邊的維拉推開,然後自己卻被車撞了,內髒大出血,差一點點就翹了辮子,昏迷了半個月後,醒來世界整個都變了樣。尤其維拉,之前為了陶宇桓的事還對他心存誤會,以為他要和他搶心上人,哪知道在救了他之後,目標卻轉了個彎,跑過來黏他,害他頻頻遭受來自維拉的雙胞胎哥哥艾裏的白眼和抱怨。並且隻要有維拉和敬輝在的地方,就一定會爆發一場近乎弱智的爭吵,實在讓人很難以想象他們其中一個是天才少年博士,一個是才上大一就榮獲全國大學生奧林匹克競賽特等獎的高才生。

此外,最令他感到恐怖的是陶宇桓,打死他都不願相信那個壓榨了他將近半學期的冷血魔頭會對他存有愛情這種東西!不要說他不是同性戀,就算是,他也絕對不會選他!

大一的第一個學期就這樣在他欲哭無淚的控訴中過去,老天顯然沒有聽到他過年時的祈禱,被瘋纏了一個寒假後,第二學期的開學日竟然好死不死就在情人節這天。

所以從一大早起,狄健人就四麵楚歌,能逃則逃,能躲則躲。

人家小說電視裏麵的男主人公,都是因為躲避太多女孩子的巧克力攻勢才逃的,反觀他,居然是為了擺脫男人的癡纏……

真是丟人!

基本上,他躲的主要是陶宇桓,維拉有他哥哥擋著,多少還能起點作用,而敬輝,從小就看到大的家夥,他也自有辦法應付,隻要稍微恐嚇一下就可以乖乖的了。但對於陶宇桓,他真的就不知該怎麽辦了,那個家夥總是突然間冒出來,然後二話不說將他塞入車中揚長而去,簡直就跟綁匪沒有兩樣。把他綁了也就算了,綁了之後去的地方居然是飯店!他當人家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不能睡同一個房間是不是!

就算這些統統忽略不記,他也受不了陶宇桓那霸道而又傲慢的語氣,說什麽他是他的,對於他的一切,必須全部接受。

去死去吧!

接受個鬼!當你是神經病!

每次他都是把口水罵幹了才住口,而這種時候陶宇桓居然也不還嘴,盡管有時氣到青筋凸暴,但也絕不會跟他翻臉。總之他把他帶到飯店,就這麽等他罵完了之後大眼瞪小眼,什麽都不做,但又不準他離開。

因而對狄健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變相的精神兼肉體上的酷刑,要知道,和陶宇桓同處一個房間,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睡得安穩的,一來為貞操,二來不想呼吸有害空氣。

躲來躲去,他躲進柯卿遠家裏,雖說他也不想和那個笨蛋麵對麵,但非常時刻,隻能將就。正巧遇上柯卿遠第N度被女友甩,不足一百平方的小屋子裏彌漫著濃厚的鬱悶氣息。

不行!他受不了!

陶宇桓算哪根蔥!他不能就這樣被他製得死死的,否則太沒麵子,不符合他一向的原則!

想到這,狄健人又把雜誌丟開,拎起背包大步朝門外走去。

柯卿遠愣了一下才問道:“你要走了?”

他不是怕撞上那幾個人嗎?

狄健人也沒有回答,隻揮了一下手當作道別。

***

南方2月的情人節,非但沒有寒意,反而還溫暖非常,一如沈浸在甜蜜戀情中的人們。美妙的愛情滋味包裹在如絲綢般光滑細膩的巧克力當中,深深誘惑著每一個人的心。

當然,除了某些特例人士以外。

例如現在正坐在樹蔭底下的狄健人。

開學典禮已經結束,第一天通常都是不上課的,所以也給了校園中卿卿我我的情侶們一個難得過節的好機會。

心情鬱卒啊。

狄健人冷眼看著從校道上走過的一對對男男女女,不得不為自己悲慘的命運叫屈。

沒有女朋友也就算了,反正他向來對女人也沒多大興趣,更沒那個閑工夫為了一時的玩樂和女孩子混在一塊。他的生活中心基本上就隻有家、學校兩個地方,人的話有爸爸、康人,此外最叫他掛心的還有敬輝那個傻蛋。現在不住家裏,住學校,生活圈子一下縮小到隻有敬輝一個中心,照顧敬輝他雖有怨言,但通常也隻是說說而已,不會真的丟下那小子不管,可是當一直以來都非常熟悉的感情變質的時候,他實在是不願意去麵對,因而隻能擇其下下策──逃。

然而在逃避之後,他又懊悔不已,覺得萬分可恥,曾幾何時,他竟淪落到類似逃荒的地步來了?可在那種不明白對方下一步會對你做什麽的情況下,真的很危險。

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哎……煩惱啊……

這算什麽衰運?桃花運?桃樹運?青草運?他好像還沒那麽風光,大概是狗屎運吧?

狄健人正在樹下哀歎不止,突然瞥見那邊校道上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他所應全力監護的寶貝嚴敬輝。

看到他,狄健人的眉頭就不由自主地皺起來。隻見敬輝提著個袋子,正茫然無措地左盼右顧,躊躇著不知是進是退,臉上的表情難過得好像馬上就要哭出來似的──這是他遇到困難時的第一號表情,十幾年來從未變過。

看樣子,是迷路了嗎?還是到處找他找不到?

想必多半是後者吧?從昨天起,為了免去麻煩,他一早就把手機給關了,誰找他也找不到。

在看到敬輝第三次抹眼淚後,狄健人在心裏歎了口氣,終於開口喚道:“敬輝。”

他還是不忍見他如此。照顧了敬輝這麽久,基本上已成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就像吃飯、喝水、睡覺一樣自然而然。而現在兩個人又住在同一間寢室裏,抬頭不見低頭見,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再說他最不想躲的就是敬輝,他已經習慣了處處以他為先,習慣了對他大吼小叫,習慣了在他哭泣的時候又氣又憐地安慰──這個習慣狄健人當初想也沒有想過,但對他來說,並不認為這具有什麽意義,隻是習慣而已。

就在嚴敬輝為苦尋不到狄健人而沮喪得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他聽到遠處有樹下人在叫他,望過去,眼睛立刻一亮。

“阿健!”

他欣喜若狂地跑過去。

太好了!找到了!原來在這裏!

他從早上就一直找到現在,在偌大的校園裏亂轉,還差一點就迷了路,打電話過去手機也是關著的。想到阿健很有可能又在躲著他,他就好難過,好幾次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看到他跑得那麽急,狄健人的眉頭更緊了,他出聲斥道:“你跑什麽?當心腳下!”

不知道敬輝是小腦有問題還是怎麽的,平衡性一直不是很好,從小到大不知摔過多少次,有時在平地走路也會絆倒,為此他挨了大人們不少罵,隻因他沒有看好他們的心肝。

“阿健!我找到你了!”

習慣了狄健人叱喝就是關心的嚴敬輝一點也不在意地跑到他身邊坐下,興奮得臉紅撲撲的,因方才的奔跑還有些氣喘。

狄健人冷淡地瞄了他一眼。

“是我叫你的。”

他強調地說道,糾正嚴敬輝所謂“找到”的錯誤。以敬輝超級大路癡的特性,若他誠心要躲,找到明天都不可能找得到。

嚴敬輝習慣性地點點頭,對狄健人的話他向來都奉若金科玉令,就算是二,隻要狄健人說一,他也跟著說一。雖然他一向都很乖,但他最聽的還是狄健人的話。

“阿健,這個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