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晨間運動回到家中的於震麒,在發現一桌變樣的早餐時,臉色跟著大變。
知道這改變隻為遷就那隻該死的蝴蝶,他憋著氣喝了碗白粥,其餘什麼都不吃。
父母不敢問什麼,對那一臉寒霜因何而起其實是心知肚明。
“我已經跟醫生聯絡過了,他上午會到家裏來,你等著,別出門了。”
於先生交代完後便上班去也。於家維持了兩個鍾頭的寧靜,直到醫生來了。
“蝴蝶,醫生要為你做身體檢查,我陪你回房裏去。”於太太領醫生進門後,就對正在看電視的蝴蝶交代。
“喔。”
幾人才要上樓,忽聽得廚房裏響起瑪琳的尖叫聲。
蝴蝶明白是怎麼回事,所以隻是駐足,於太太和醫生卻應聲同奔廚房。
隻見瑪琳已暈倒在地,醫生將瑪琳抱到客廳,放在沙發上。
“怎麼回事?怎麼無緣無故的就暈倒了呢?”於太太在廚房巡視一陣,沒發現異狀,回到客廳就問正在替瑪琳把脈的醫生。
“喔,她受了驚嚇。”
“受了驚嚇?”於太太看著瑪琳被醫生握著的右手,片刻後,她也驚叫出聲。
蝴蝶竊笑的同時,於震麒下了樓來。
“媽,什麼事啊?”他靠近後,立刻就發現了問題所在。
他也想尖叫,但他隻把目光移向蝴蝶,明顯的詢問眼神隻換來她擠了擠眼、晃了晃腦。
“瑪琳的手……她的手怎麼……”於太太終於能再發聲。
“她的手怎麼了?我沒看出什麼問題。”醫生不解。
“她是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她!”於震麒指著蝴蝶對醫生道:“請你立刻診斷她,看看她是什麼東西。”
“醫生,你先檢查檢查我吧。”於太太發覺自己心律不整,“看看我的眼睛有沒有問題。”
“我看我替你們每個人都檢查檢查吧。”醫生點點頭,他看著於震麒,又道:“包括你。”
“我?”
※※※
誰都沒毛病,除了瑪琳。她右手表麵隻剩淡淡的疤痕,這事縱使令人費解,但也算是喜事一樁,所以這晚飯桌上又有了異於平日的菜色素食宴。
“蝴蝶人呢?”於家三口端坐桌前,卻不見女嬌客,於先生於是朝太太問了句。
“奇怪了,剛才還在,怎麼一會兒工夫就不見了?”她看著兒子道:“你去找找。”
於震麒沒打算照辦,一聲不吭繼續坐著。
“沒聽見你媽說的話嗎?蝴蝶可是我們於家的吉星,別成天板著張臉,給誰看呢這是!”
“爸,她來了之後,搞得全家不得安寧,怎麼能叫吉星呢?為了她,我們還得吃素。爸,媽,你們為什麼不把她送走?”
“送走?送哪兒去?”爸爸啐他一聲,“別這麼咬牙切齒地數落人家。我倒覺得吃素滿好的,我跟你媽也許能因此多活幾年。不得安寧是你強辭奪理,我可不這麼覺得,要我看,多了個蝴蝶,家裏還生色不少呢!”頓了下,他又催道:“讓你去找人你去是不去?”
去。上二樓客房裏沒找著,他又下樓來。
“我到外頭去找,找不到的話,就當她回了自己家,從此與我們互不相幹,我們也不必再找她了,可以嗎?”他像要與父母達成協議似的。
“先找再說吧。”
他於是騎著自行車上路,沒多久就看見她了。
她抱著隻小狗跟個男的在說話。
他加速。怪的是,那個男的忽地就消失了,而她麵帶微笑等著他。
“那個男的呢?”
“你眼花了吧,哪有什麼男的,整條路上就我一個人,喔,還有它。”她把目光停在懷中的動物身上。
他這才看清楚,那不是狗,是豬!一隻穿著毛背心的粉紅豬。
“這豬哪來的?”他盡量使自己看來鎮定一點,“我沒聽說這附近有養豬戶。”
“剛撿到的。”她眨眼道,相信即使對他說那是她變出來的,他都不敢對他人提一個字。事實上,她是變了一隻來當寵物沒錯。
“不準在我家養寵物。”
“如果於家爸爸媽媽準我養呢?”
“那我就把它宰了吃!”
“你做不出那種事。”她把豬抱到他眼下,“你看,它這麼可愛。”
“我……”
是可愛,非常可愛──也許他真的不該吃豬肉。
“你想不想抱它一下?”
“不想!”
他騎車上路後,才回頭喊道:“回家吃飯吧。”
※※※
於家後院如今養了頭小豬仔,它有個小木屋,是於太太請木匠趕工製作的。
從臥室窗口望了木屋好片刻,於震麒慶幸這一天總算過去了。
就寢前,他還是不放心地下二樓去查客房。
又不見了!也好。
踟躕片刻,他回三樓,不知一隻蝴蝶尾隨自己進了房間。
“嗨!”待他關上門,她才現身打招呼。
“你……你怎麼進來的?”他隻覺自己早晚會被嚇死。
“你有必要再問這種問題嗎?”她沉著一笑。“如果我的存在如此困擾你,你是不是該考慮跟我結婚?”
“你……你真是有毛病!既然你知道自己困擾了我,為什麼還要我跟你結婚?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樣有毛病嗎?”
“我沒毛病,倒是你,你才有毛病。為什麼你爸媽和瑪琳都喜歡我,你卻對我這麼不友善?瑪琳說你是好人,非常非常好的人,如果這是事實,那你就沒理由對我不好啊!可是看看你,你好像是為了給我臉色看才活著的。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騎車撞人的是你,又不是我!如果我要跟你計較的話,你早該受到嚴厲處罰了,因為沒有人敢用這種態度對我!”
他不覺自己理虧,可他也非善辯之人,更何況,他愈來愈覺跟她是沒道理可講的。
“沒話說了吧?”她誤以為他的沉默是對自己的懺悔,於是得寸進尺朝他走近一大步,眼看就要貼上他的胸膛了。“我已向你表示過,願意以使你快樂的條件來交換我要的東西,你一直不肯配合,害我一直在浪費時間,你知不知道?”
先歎一聲,他才道:“如果你不能停止胡說八道,我就……”
“就怎樣?打死我嗎?”
她平靜反問。其實她並不真的怪他,見他不語,她安撫地問:“我知道你不快樂了很久,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問罷,她的雙手也已圈住他的腰,這舉動是為給他安慰,他卻立刻就抗拒這股溫柔,帶著氣憤,衝動地抓住她兩手。但在一陣相互凝視過後,他漸漸平靜下來,隻因她目光中不同尋常的光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