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逸衣袖一甩,陰沉著臉快步走出花廳。
沒想到他才走沒幾步,一個小廝飛也似的跑了過來,手中舉著一封書信。“王爺,有您的信!”
“放到書房去。”他足不停步。
“可是……”小廝遲疑了一下,跟在他身後,吞吞吐吐。“是大少爺……專程讓小的給您送來的。”
大哥的信?他和大哥住在一起,有什麼事不好當麵說,需要寫信給他?蕭天逸停步回身,胸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瞟了眼恭恭敬敬的小廝,他取過書信,展開一看,頓時怔在原地。
信上隻寫著短短一排字——
今夜子時,西郊津雲別院,你我一決雌雄,單人赴約,否則方姑娘性命不保!
玉兒被大哥綁架了?!
蕭天逸不敢置信地將信從頭到尾又仔細看了兩遍,沒錯,是大哥親筆所書,他翻轉信封,背後的火印也是大哥專用的。
蹙眉沉思片刻,他若無其事地將信納入懷中,轉頭吩咐那個小廝。“你下去休息吧。”而後,他又叫過馬總管。“你把人都叫回來,不用再找了,方姑娘和大哥在一起,他們晚點會回來。”說完,他回到花廳,靜默地坐到桌前開始用飯。
“王爺,飯菜都涼了,要不要讓廚房拿回去重新熱一下?”
“不用。”一勺冷湯入口,他的聲音也是冷冷的,如子夜般幽深的眼底醞釀著山雨欲來前的陰霾。
西郊,柳林深處,有一座古樸的莊院。
附近這一帶,也隻有這麼一座莊院,它是永安王府早巳廢棄多年的別院。
此時,夜已深,風正寒,明月西斜,將院中的樹影拖得長長的,即使是初夏,也讓人感受到一種蕭瑟的秋意。
方玉兒悠悠轉醒,腦子裏暈乎乎的不知身在何處。她晃了晃腦袋,眼睛也還沒來得及睜開,就聽見一陣古怪的聲響。
這是什麼聲音?她半眯著眼望向聲音來處,卻驀地瞪大雙眸,好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不是在作夢吧?怎麼看見穆大哥滿頭大汗地磨著一把亮晃晃的鋼刀?
方玉兒抬了抬腿,想走近些看個明白,卻忽然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了,再低頭一瞧,不禁錯愕地咦了一聲,怎麼回事,她居然被五花大綁的綁在柱子上?
聽見她的叫聲,穆子峰回過頭,陰惻惻一笑。“你醒了?”然後他站直身子,拿起那把鋼刀走了過去。
這個夢真奇怪!方玉兒迷惘地看著他,不知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見方玉兒一點也不害怕,穆子峰反而有些詫異。到了這種時候,一般女孩子不是該尖叫兩聲或是號啕大哭嗎?
“方姑娘,你難道看不出,是我綁架了你嗎?”他說著,並用手中鋼刀在方玉兒的眼前晃了晃。“不過,你放心,我隻希望那個姓蕭的能如約前來,和我來場公平的較量,隻要你乖乖聽話,我是不會為難你的。”
“喔。”方玉兒點點頭,心中暗自好笑,在她的夢裏,一向溫文儒雅、風度翩翩、對王府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充滿愛心的穆大哥,竟會像強盜似的對著她晃刀子?
穆子峰不再理會她,逕自舉起鋼刀望向天空。“子時快到了,他應該快來了,等我和他決鬥一過,不管是他死還是我亡,你都會平安無事的。”
穆大哥說的話真是特別!方玉兒想笑。
正在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大暍。
“穆子峰,你有事衝著我來就行,為難個女孩子算什麼?!”
啊?蕭大哥也出現了!方玉兒心中一喜,抬頭望去,隻見蕭天逸一襲青衫,淵渟嶽蝽般立在牆頭上,衣角頭巾隨風輕舞,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的卓爾不群,桀騖不羈。
然而她並沒有注意到,蕭天逸那隻按住劍柄上的手卻微微抖動著,眼角更是掠過一抹淩厲殺意。
見到眼前的情形,蕭天逸真想就此衝過去,讓那家夥明白,做出如此卑劣無恥之事,就應該得到教訓。
但他還是忍住了,他知道他不能這樣做,因為玉兒現在在那家夥手裏,隻要稍有不慎便會有性命之憂。
他瞞過所有人,隻身來到這裏,不就是為了把玉兒平平安安帶回家?
他絕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生,因為他發過誓,今生今世不求榮華富貴,不求高官厚祿,但求愛他的人和他愛的人能永遠平安。
按捺住胸中翻湧的心緒,他望向穆子峰,而穆子峰聽見他的叫罵後,也森然回眸。“你來了,很好。”他冷笑著竄至庭院中央,大喝一聲。“下來!”
見穆子峰離開方玉兒後,蕭天逸心中一寬,飄然落入院內。
不待蕭天逸雙足落地,穆子峰就拿著刀尖冷冷指著他。“拔出你的劍,我要用你的血一洗前恥!”
“大哥!”盯著一反常態的大哥,蕭天逸緩緩道:“你我手足兄弟,又無深仇大恨,何必刀劍相見?”
“手足兄弟?我呸!”積壓許久的怨念讓穆子峰失去了理智,他紅著眼,肆意宣泄著心中的痛苦。“明明我是王府長子,憑什麼所有人眼裏隻有你?憑什麼隻因我娘出身低微,父王就否認我的能力,讓你繼承王位?憑什麼這些年我躬行節儉、克盡職守,兢兢業業為王府打拚,到頭來卻落得被掃地出門的下場?你說,憑什麼,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