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翻身閃過挾著呼呼風聲飛來的袍子,鎮國公還沒站定宇文淩烈已經一個飛踢直向他心門而來。鎮國公臨危不亂,口一吸氣丹田聚力,竟用胸膛接下宇文淩烈這一飛踢,趁宇文淩烈姿勢用老之極,鎮國公手刀一砍就要廢了這腿,宇文淩烈見狀已無法在空中翻身,他一運氣使出千斤墜的功夫把身體急速下壓,這才勉強躲過了那雷霆萬鈞的一擊。
就地滾了兩圈,宇文淩烈在不遠處重又站起,滿意地看著鎮國公口邊那線紅絲,這回總算是扳回一局了。
在宇文淩烈的視線下擦了擦嘴邊的血,鎮國公隻覺那被踢中的胸膛一伸縮就疼痛非常,已好久沒有嚐過痛楚的他突然感覺,自己是在活著的,麵露了一個愜意的笑容,他享受這種痛楚,手上的雲刺隨著他的心情晃動不定,似也在替主人高興。
「宇文淩烈,多少年了,未曾有人給予我這樣的痛楚過,今日,我很愉快!」
宇文淩烈隻以為他在諷刺話,臉皮動了動卻不予理會,腦筋一個勁思索下步棋該怎麼走,才能保住自己不失。
「為了感激你這一腿給予我的痛楚,我會讓你死得毫無痛苦的。」自大地說著,鎮國公一揚雲刺,撲來的身形竟又比方才快了些許。
宇文淩烈卻顯得比方才鎮定多了,雖寒星隨教過『敵快己更快』來克製敵手,但怎麼也無法與之速度對衡的話倒不如以『以慢打快』,這樣至少不至於讓自己耗損過多。
徐徐閉上雙目,心沉浸到無盡的虛無當中,四周突然顯得一片寂靜,連雨聲也慢慢褪卻,隻餘耳邊呼呼的風聲在旋動,猛然身形一動,稍稍退後了一步,迎麵撲來的氣息便落了個空。一擊不中鎮國公有些愣然,但經驗老到的他隨即變招,又與宇文淩烈近身遊鬥了起來。
旁人來看來,這並不像是打鬥,一快一慢,恰到好處的閃躲、力度十足姿勢優美的攻擊,這似場舞蹈,讓人賞心悅目恨不得他們永遠別停下來,就這樣一直打下去,連雨點也似在附和,時急時緩的雨勢在這夜半不曾停過,呼呼的拳腳聲在煩雜的雨聲中顯得那麼細微,幾乎讓人以為這是場無聲的表演。
璨冀看得屏聲息氣,隻在胸肺真的受不住的時候才稍稍透了口氣,複又斂緊,宇文淩烈越打越慢,鎮國公的速度卻沒絲毫減緩,明眼人都明白,宇文淩烈隻是在拖,隻是在苦撐,他沒有任何反擊之力!
良久,兩人還是沒分出勝負,焦晉霄也仍舊沒有出現,璨冀力持穩定的心終於浮燥了起來,望眼仍盤膝在地助寒星隨一臂之力的月洛,他又看看一旁緊張不己的元尚罄與焦明秀,然後把視線移到了沒有主人命令而一直呆立的銅人,他心裏突然有了主意,雖然冒險,卻也行得通。
「元公子,你可還有力氣?」
一把抓住身旁的元尚罄,璨冀現在全部希冀都放在他身上,他小聲道:「如今淩烈與鎮國公纏鬥,雖一時半刻不顯敗像,但遲早也是會支撐不住的。焦將軍逃脫已久可沒有半分消息,如若再不搬救兵,今夜我們定會喪生這些人手裏。」
「我明白。」頭腦不差的元尚罄立刻明白璨冀的用意,他也壓低聲量:「那二皇子是想讓我去搬救兵?隻是,我尚未在兵營出沒過,就算我能逃到去兵營,可要怎麼讓他們信服?」
「把焦夫人一塊帶去,她當了這麼多年的管家,有一定官職的將士都會認識她,她說的話自能服眾。時不宜遲,你們快走,如今鎮國公無法發號司令,銅人不會追殺你們!」
「二皇子分析得極是,那我與焦夫人先行一步了。」
明白此刻是遲疑不得,元尚罄與一旁聽著的焦明秀點頭示意,兩人便倉皇地朝著大門奔去,一路奔忙果真不見銅人跳下追趕,這時元尚罄不由感謝起這些銅人必須有命令才會動的特性了,眼看大門在即,元尚罄更是加快腳步,不顧雨勢便衝到了大門前,與焦明秀對望一眼,兩人用力拉開大門,意想中的敵人並沒有守在門外,空蕩蕩的街上隻有一男子坐著,麵向將軍府雙目緊閉,一身華衣早已濕透,卻無顯這人半分狼狽。
焦明秀一看此情此境立刻跳下台階便朝兵營方向奔去,元尚罄原本也與她一起奔走,隻是在經過那名男子時他不由多望了一眼,隻一眼,他的腳步便停住無法動彈了。
「元尚罄,你怎麼了?還不快快走?」奔出了許遠,焦明秀才發現元尚罄並沒有與她一道,叫喚幾聲仍不見元尚罄有何動作後,焦明秀一頓腳,便繼續跑了起來,如今哪來顧得了元尚罄,救兵要緊……
卻說元尚罄站在了男子麵前,好一會才蹲下與男子齊平,他顫著手指輕觸了一下柔軟的肌膚,嘴裏喃喃著:「怎麼會在這裏,安國公,你怎麼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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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剛落,男子突然一睜雙眼,寒光四溢的雙眸如刀如劍,似要將元尚罄切割,元尚罄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腳慢慢挪動向後退著,竟怕得無法爬起來。
「元尚罄!元小公子,你好大的膽子啊!」說話的語調很溫柔,似乎隻是一般的調笑,沒有任何的力度,卻讓元尚罄更怕了。
他手忙腳亂地自地上站起,再轉頭看了一眼也慢慢站立起來的安國公後,不由慘叫了一聲便又奔回了將軍府。
剛目送他離開的璨冀轉瞬又看到他奔了回來不由嚇了一跳,伸手一手扶住被嚇得臉無人色的元尚罄:「怎麼了?你怎麼回來了?焦夫人呢?」
「她,她走了……快,快小心,安國公他……他來了!」
還沒把話說完,將軍府的大門便傳來『呯』的一聲,兩扇重重的大門就這樣被卸了摔在地麵,濺起的水花撲向在場拚鬥的二人,二人立刻跳開,分了開來。
跳回廳前的宇文淩烈一臉青白,原本還算淺紅的薄唇已是紫青一片,看著那並肩站著的鎮國公與安國公,宇文淩烈那原本跳得激烈的心慢慢地沉了下來。
忽然一件溫暖的袍子蓋頭蓋臉地由後撲來,一個溫暖的懷抱緊緊地擁住了他:「你可以歇會了。」
熟悉地語音在耳旁親昵地響起,熱氣讓冷僵的耳朵感覺一陣酥麻,宇文淩烈一卸全身力度,緩緩靠了向後。
「你醒了……」
感歎道著,宇文淩烈發覺自己是怎麼也無法再提起一手一腳了,任由背後人緊緊地抱了自己一會,然後將自己轉交到了別人的懷中,宇文淩烈一愣,稍稍側頭在看到那人另一手裏緊緊握著的血劍後,釋然地把身體完全交與了身後的璨冀。
「寒星隨醒了……」
「嗯!」
感覺到自己被平放在大廳的長椅上,然後一陣清香飄了過來,月洛的臉出現在自己上方,兩手不斷地在自己身上動著,似乎在包紮傷口,他勉強扯動嘴角:「我有多少處傷?」
「連被星隨打傷的背部,你整整有十五處傷口,其中五處被兵器所傷。」
「我從未這麼狼狽過,也從未這麼多傷口,此刻不用再淋雨,我才發覺身上冷如冰霜。」喃語著,在體內慢慢回溫後,那身外的層層濕氣便讓宇文淩烈十分難受,他扯了扯璨冀的衣服示意他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