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家祖上原本是燕京一帶的富農,家裏頗有幾分田地,不上錦衣玉食吧,始終算是衣食無憂。
明朝末年,關外的滿洲清兵隔三差五的襲擾京畿,持續數年的戰爭害苦了附近的漢族百姓,沒多久,正家所在的村落就幾乎已經變成了人煙稀少的荒村,僥幸在官兵鐵蹄下幸存的人們隻好攜妻帶子地逃往了內地。世道不好,人人自危,當時人們普遍的觀念是,即使選擇麵對關內同樣凶惡的農民起義軍的燒殺搶掠,也總歸好過被外侵的蠻族擄掠而去,在白山黑水的環境中備受奴役苟活一生。
然而,正家卻在當時毅然選擇了堅守——現在想來,或許做出這樣的決定隻是對歸屬於自己的土地的眷戀在做怪吧,卻沒想到無形當中成就了一個之後數百年的名門望族出來。
沒過幾年,大明王朝在農民義軍的打擊下分崩離析,關外的清軍審時度勢,攝政王多爾袞最終決定放手一搏,隻帶領數萬八旗兵急速南下,幾番激戰終於突破了山海關,隨即向京城挺進。
這一路八旗兵所到之處,較之之前的燒殺搶掠收斂了不少,大概是因為清朝的統治階級自知要入主中原,從此以後不必再靠起家的搶掠為生了。並且他們一路上不斷地收編漢族百姓,充實到剛剛建立不久的漢族八旗當中,借此最大限度的擴充軍隊。正家的幾個男人就是因此全部受征而去,本以為這一去便是九死一生,難以保全屍骨回歸故裏了。
沒想到的是,清軍不費吹灰之力攻進了京城,隨即揮軍南下,隻數年就重新統一了江山。正家的男人們除了一兩個戰死的之外,全部因戰功而被提進了正白旗之內,成為享受特權的統治階級。當他們榮歸故裏的時候,遠近上千畝良田被作為獎賞直接劃歸到了家族的名下,自此,正家也就成為遠近聞名的名門望族。
一晃三百多年過去了,大清的八旗換成了民國的青白家在當地的勢力卻始終有增無減,甚至與割據的軍閥稱兄道弟,呼風喚雨,好不榮耀。然而物極必反,權勢錢財上的得意卻無法掩蓋即將到來的危機,那就是正家人丁越來越稀少,傳至這時,年近半百的正老太爺卻是膝下無子,眼看著就要斷了香火。
正老太爺急在心理,眼看著外戚們虎視眈眈於自己的產業,卻除了不斷地娶妻納妾之外別無它法,老婆的數量倒是與rì俱增,始終都不見哪個瓜熟蒂落,暗地裏不禁概歎,正家的氣數將近了。
人過三十rì過午,更何況正老太爺早就到了知命的年紀,想到正家從此就要改弦更張,歸於別姓名下不如自己將所有財產布施周濟出去,倒會落了個善人的名分,來世不定還可再享榮華。
計議已定,正老太爺便力排眾議,很快將大部分田產分與周邊的百姓,所有的金銀細軟則是均分成三份,在外地分別捐修了一座道觀、一座寺廟和一座庵堂。
這一切功成之是這個家族分崩之時。本來嘛,夫妻本是同林鳥,唯一能夠把數十個年輕貌美的夫人聚攏在老爺子周圍的錢財已經散盡,誰還會死守在這個固執己見的老東西身邊,好在正老太爺還給她們每人預留了一份不薄的遣散費用,這些年來被金屋藏嬌的的rì子總算沒有白過。沒多久,偌大了正家宅院裏就隻剩下正老太爺和他的原配妻子正佟氏兩人以及若幹下人了。
正佟氏是正老太爺的童養媳,算起來比他還要大上幾歲,好在一直養尊處優,保養的像個中年的婦女一般,絲毫看不出已近年近60的樣子。要她與正老太爺也沒什麼感情,之所以沒有像其她人那樣樹倒猢猻散,主要是因為她根本也沒有什麼更好的去處,畢竟到了這個年紀,娘家是怎麼也回不去了。
這一老太爺正在自家的庭院裏納涼,扇著蒲扇,搖著搖椅,一時間困乏襲來,不覺得進入了似睡非醒的狀態。
“老爺!”朦朧之中仆人俯身在正老太爺的耳邊輕聲喚了一聲,“有客人上門!”
正老太爺一下子從搖椅上坐直了身體,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半才緩過神來,兀自問了句:“誰啊?”
自從自己散盡了家財,登門的訪客便與rì劇減與其酒肉的貴族闊佬們自不必,就連遠親近鄰也鮮有露麵了,正所謂門庭冷落車馬稀,正老太爺在官商兩場混跡多年早就對此諳熟於心,此時竟還有人不圖名利地登門造訪,在他看來反倒是大的奇事了。
就在正老太爺滿心狐疑,仆人也未及答話的空當,自府院大開的正門忽然飄然走進三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