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外麵是熱辣辣的太陽,四個抬轎子的黑衣少年依然是健步如飛。那轎子異常地大,整個是用暗紅色的錦緞罩著的,開出的兩個窗戶也用厚重的錦綢捂得嚴嚴實實。
轎子裏十分寬敞,金獸悠閑地吐著嫋嫋香煙,仿佛是瑞腦,又好像最貴重的沉水香。轎子的四個腳不停地落著水滴,那是裏麵冰塊化掉的緣故。
轎中之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舒活了一下筋骨,將散落下來的頭發在腦袋上鬆鬆地盤了個發髻。拍了幾下揉皺的輕綢罩衫,他伸出保養極好的手,拉開了車廂一側的窗幔,懶洋洋地道:“停轎。”
日光有些刺眼,他連忙放下錦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次打了個哈欠。急速如飛的轎子一下子停了下來,他連忙扶住門框才免得摔倒。轎子被人放了下來,門外有人問道:“請少爺指示。”
任傾歡拉了一下衣裾,甩袖走出轎子:“有人跟著我們走了一路了,你怎麼也不知道招待一下?這般怠慢,真是失了我緞坊聯盟的禮數。”
門外的黑衣少年不敢反駁,隻恭謹地低下頭,應了聲是。他身上的汗水將前後衣襟都浸透了,腦袋上也全是汗水,卻並沒有抬手擦一下。任傾歡再也不看他一眼,足尖一抬走了出去,負手揚聲道:“進來坐坐唄,裏麵涼快的很呐。”
風中沉寂了半晌,黑衣少年甚至揚起睫毛看了一眼。任傾歡不焦不惱,笑吟吟地看著遠方。隻聽一聲輕歎,遙遙從遠方傳來:“走這一路也沒多遠,居然換了四次冰——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啊,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跟著你了。”
任傾歡哈哈大笑:“其中樂趣,姑娘隻要試了一試,便舍棄不下了。怎樣?走了一路也累了吧,進來坐坐如何?”
方才聽得聲音還是遠遠傳來,沒想到她人竟如幽靈一般瞬間出現在他身後。阮沁抱著琵琶,麵色不屑地道:“使君自有婦,羅敷自有夫。你這個故事告訴我們,登徒子不論穿戴著多麼貴重的東西,還是掩蓋不了禽獸的本質。”
“阮姑娘何出此言?”任傾歡雙手環抱,笑吟吟地看著她:“本公子看上了你,自然能保證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何況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跟蹤了本公子這許多日子,本公子為了保存你我名節,下來問問又有何不妥?”
阮沁秀眉微微蹙起,似乎有不屑之色,但言笑還是那般恬然溫軟:“如此謝君美意啦。外麵日頭大,任公子較貴之軀還是趕快躲進車裏為好,小女子不奉陪啦。”語罷轉身就走,似乎連多說一句話也不屑於多說。
任傾歡哼道:“這樣就想走,你也太自由了吧。老辦法,要是贏了我,我就讓你走,輸了就跟我上車。”
阮沁回過頭來,正欲答話,冷不防一排暗器已經簌簌地朝自己飛過來。她側身避過,琵琶上卻還是多了一根銀針。不禁惱道:“你偷襲!”
這句話也沒有給人思考的時間,就在她方才轉身的一刻,右手已經彈撥幾下。任傾歡隻覺得腦子裏嗡地一下,眼前也開始模糊起來。一隻水袖甩了過來,在將要纏住他脖頸的那一刻被他伸手抓住。水袖綿軟,夾雜著阮沁不弱的內力使出,竟生生纏住了他的雙手。任傾歡心裏焦躁起來,聽著琵琶的聲音更是覺得頭昏眼花,懶得使用內力,而是直接順手一扯。
阮沁單手抱著琵琶彈撥本就困難,盡管練習好幾年了,卻還是算不上高手。現在衣袖被人使用蠻力一扯,不由失足向前撲倒。足尖一旋,平衡是穩住了,可是隻聽“嗤”地一聲,衣襟卻被他扯開了,露出裏麵藕荷色的半邊肚兜來。她的肌膚分外細膩白皙,由於點點汗水的濕潤,泛著年輕可愛的光澤,讓人不禁怦然心動。看來她從前一直都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在清月山莊保養得還不錯。
阮沁“哎呀”一聲,也顧不得手裏的琵琶,連忙緊抓起自己的衣袖,臉紅得像剛熟透的番茄:“你你,快放手!”
任傾歡開始還愣在那裏,看見她的窘樣,不由啞然失笑:“怎麼?是你伸過來的武器,我不緊緊地抓著,豈不是要了我的命?憐香惜玉固然重要,可怎麼著也抵不了自己的小命啊。”
“誰要你的命了!”阮沁的臉紅得有些發青了,卻苦無利器將衣袖撕開,隻能任由他這樣扯著。溫熱的風撩撥著嬌弱的肌膚,隻見她眼眶裏的水珠兒盈盈打轉,欲哭無淚地道:“你個色鬼,瘋子,快放開我!我不跟你打啦!再看我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任傾歡忍住狂笑的衝動,故意朝她敞開的衣襟裏看了一眼,語氣萬分不屑:“不就是個還沒長大的黃毛丫頭嗎,白給我都不看。才占你這麼一點便宜,就要挖我的眼睛,你好殘忍啊!要是遇見真正的歹人將你看遍,你還不得把他淩遲?”說罷嘖嘖歎道:“男人啊,真不容易,平白無故有人在自己麵前寬衣解帶賣弄風情,看一眼還要被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