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閃爍,大紅色蓋頭垂下的流蘇外,火焰搖曳不息。那樣血與火交融的奔放色彩,耀眼地跳躍著,仿佛又回到了那叱吒江湖劍問天下的日子。
塵埃落時,萬籟俱寂。
紅顏若水,也就是彈指刹那,她水琳瓏已經草草虛度二十載了。若在平常的人家,早就是好幾個孩子的母親,可惜這對於她,都隻不過是奢求。
就連今日,也是奢求來的。
她知道門外的葡萄美酒、佳肴珍饈依次陳列,賓主盡歡,定是歡愉無比的。可是她隻能一個人呆呆地坐在這兒,冷豔的燭光在她眼睛裏明滅不息。
忽地,她揭下頭上的喜帕,對那不知何時出現的丫鬟打扮的女子道:“易尋程他……已經?”
丫鬟靠著窗欞,唇際不隻是譏諷:“當然,聘書都沒下,直接從側門抬進來,與你同一個時辰拜堂的。”
水琳瓏緊緊地攥著手裏的紅色蓋頭,十個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隻聽那丫鬟打扮的女子又道:“水姑娘,你可知道,有時候代價是必須的。你想要退出組織,怎麼可能那麼容易?”
她揮了揮手,隻覺得燥熱煩悶,什麼都不想說。燈花忽地“剝”地脆響,她渾身一個激靈,手帕一甩,冷然道:“你可以走了。”
丫鬟撇嘴,笑了笑,一溜煙不見了蹤影。目光直勾勾地望著燭火,熏香爐裏嫋嫋輕煙讓她渾身一震。
那熏香,早被她換成了軟筋散;那燭芯,早被她用七步倒浸潤了。就連她唇上的胭脂,也是用斷腸草染攪混合的。隻見火光隱隱綽綽,不過就等那個時候了。
門果然開了。跌跌撞撞地走進來一個人,與她想象中的一樣錦繡衣冠卻頹廢潦倒,隻是一看見他的眼睛,她的心裏不由得咯噔一響。
清澈分明,動若無波,做殺手這麼多年,她還沒有這般緊張過。也許,這個人將是她永遠也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殘燈明滅枕頭欹,諳盡孤眠滋味。都來此事,眉間心上,無計相回避。
“上官離。”朱唇輕啟,她的眼神還是那樣柔媚動人,仿若人家的心事可以一眼洞穿。
“琳瓏。”他含混不清地喚了一聲,徑直走到她麵前坐下,粗重渾濁的鼻息帶著醉意噴薄在她略施脂粉的臉上。
“我終於,終於娶到你了。”上官離打了一個響亮的酒嗝,然而這酸臭味並沒有讓水琳瓏皺眉半分。隻見她笑得越發燦爛,玉臂如蛇甚至攀上了他的肩膀:“相公,春xiao一刻值千金啊。”
“是,是。”上官離含糊地應了一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江湖第一美女刺客,居然這樣就願意在他身下承歡。縱使知道她來此的目的,他還是寧願死在這柔情似水的溫柔鄉中。
水琳瓏,水琳瓏。這個名字,他呼喚了多少日月時辰,如今,他終於可以再她麵前這般一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