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幹啥,咱們先不說。我好奇地想知道,你以前怎麼願意在家待著呢?就是因為沒有合法打工身份嗎?”
徐慈頌在旁邊把話接過去說:“我們家老李給我算過一筆賬。他沒有美國文憑又沒專長,出來打黑工,一年下來最多能攢下萬八千塊錢的,這麼些年下來,也就是10萬美金左右。你知道,孩子要在美國讀個好大學,一年光學費就是五六萬美元。他能掙的錢還不夠我們孩子兩年學費的。所以,他主動放棄在外麵打工的想法,而是專心致誌照顧我們娘倆。你想啊,如果我女兒將來能拿到全額獎學金的話,相當於我們家老李一年給我們家掙多少錢呀!”
我對徐慈頌說:“你這隻是從經濟角度考慮的。你為什麼不從男人的事業心角度看小李子這樣做值不值呢?”
李子金搶過話說:“咳!馬駿,我不能跟你比,我沒有你那麼兩把刷子啊!”
“那好吧,你不嫌棄的話,就來我們報社送報紙吧。我們報社近期隻有這一個空缺。行嗎?”
我們報社送報的老王即將要回國了。他哥哥全家人在汶川地震中全都遇難了。他要回去替哥哥處理一些遺留的事情。李子金恰好補上老王離去而留下的空缺。
等到2011年,李子金的女兒李翠高考時,李翠的SAT成績竟然是滿分!由此,美國哈佛大學心甘情願地給李翠提供了全額獎學金。
小李子十年寒屋之苦終究沒算白熬。
7月8日淩晨,在龐鷺肚子裏潛伏了10個月的寶寶,終於想出來見見世麵了。
龐鷺有些害怕。我告訴她,別擔心,一兩個小時就結束戰鬥了。挺過這兩個小時,你就是媽媽了。
我們按照預先計劃好的行車路線,10分鍾就到達了事先預約好的產院。
美國的醫療條件是很好的,也很人性化。婦女在正常的生產過程中,丈夫是可以全程陪護的。
龐鷺痙攣式的疼痛一陣強似一陣。我記得我平時跟龐鷺總是有講不完的話,可看到龐鷺疼得滿是汗珠的臉,我卻一句話都講不出來了。以前我知道自己有一見到生人不愛講話的毛病,現在我發現自己遇到緊急情況也有講不出話的毛病。
醫院的助產士溜達來、溜達去的,一遍一遍叮囑我要多跟自己的妻子講話,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在心裏特別後悔,要是提前讓龐鷺媽媽來美國就好了。她媽媽又是生過孩子的人,知道這時候該給產婦講些什麼愛聽的話。
我思來想去,覺得這個時候應該多鼓勵鼓勵龐鷺,好讓她一鼓作氣把孩子生出來。
我用手撫摸著龐鷺的臉,說:“親愛的,再加把勁兒!生完孩子,我給你加200分!”
龐鷺疼得雙眼迷離地對我說:“哥,看我給你生孩子的份上,再給我加50分吧!”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她:“行!說定了,250!”
後來,龐鷺說她當時確實疼懵了,沒意識到自己的要價,讓自己得到了中國人祖宗八代都不喜歡的“吉利數”——250!
兩個小時都過去了,天都快見亮了,這孩子又不折騰了。這也給了龐鷺一個喘息的機會。
醫生過來,檢查一陣子之後,決定改為剖宮產。醫生讓我在《手術聲明書》上簽字。
我跟龐鷺說:“親愛的,大夫讓你剖宮產。我得替你簽字。”
龐鷺一聽剖宮產,一下子清醒了,連連擺手,說:“哥,我絕不剖宮產。我要順產!我讓我孩子的一生一世都是順利的。”
我馬上跑過去跟醫生說了龐鷺的意思。
醫生說龐鷺的子宮在收縮,如不及時把孩子取出,會危及兩條人命。醫生要求我立即簽字,立即送龐鷺到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