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韞微瞠眸,半晌神朝他抱了抱拳,一臉敬謝不敏的神情。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咱們兄弟倆別同時出席皇宴,省得皇上瞧見你嫌我肚子裏墨水不夠,看見我,嫌你手無縛雞之力。”
翔韞瞪大著眸,一時間驚愕地覷著他。“大將軍,您真了不起,皇帝老子天大的麵子你都敢推……”
“既然出來這一趟,到寶源樓喝茶?”騰鐸不以為意地聳了聳寬肩,稀鬆平常地岔開了話題。
“喝,當然喝!”
寶源樓是王府大街的百年老茶樓,以壽眉茶泡菊花而成的“菊壽茶”遠近馳名,不管在地人或外地來的,全都愛上茶樓聽聽小曲、喝喝茶,過個悠閑的午後。
今兒個的天氣,喝盅熱茶再適合不過。
騰鐸了然地揚了揚眉,沒再多說腳步便直接往前邁開。
一見到騰鐸的如此神情,翔韞急急跟了上去,怕一轉眼,自己又得追的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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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仍蒙蒙,善若水撐傘走在其間,怕捧在懷中的書冊會被雨水給打濕,她的腳步在不自覺中徐緩了許多。
腳步一緩,蒙在雨霧中的“頤明湖”映入眼底,吸引了她的目光。
這“頤明湖”位在護城河西邊,每逢中元節,不時可看見當地百姓在河中放河燈、賞河燈。
她出門的機會不多,此刻才知曉,原來煙水迷離幽蒙的“頤明湖”比清波漣漪的風暖日麗更加動人。雖然知曉細雨將驟,她的腳步還是時而駐足、時而淺移,隻為好好感受著難得靜謐的湖景。
跟了她幾年的查三也知曉姑娘的心思,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一點都不敢鬆懈。隻是看著愈來愈暗的天色,他還是不得不邁開腳步,在她身邊低聲提醒道:“姑娘,這春雨多變,咱們還是快點回樓裏比較妥當。”
這秋美人的身子骨本來就不好,有任何閃失他可擔當不起呀!
賞景的雅興突然被打斷,善若水輕斂眉暗歎了口氣,即便心底兒有些不甘,她也不得不輕移蓮足,向前再行。
可就在這時候,她蓮足一轉,竟就這麼與迎麵而來的男子撞上。
“唉呀!”善若水驚呼出聲,直覺自己應該是撞上了一堵石牆,撞擊的力量吃痛地讓她水燦的眸覆上蒙蒙幽光。
“小心!”騰鐸畢竟是習武之人,沉穩的嗓音才溢出,矯健的身手在瞬間便扣住姑娘的纖臂,適時扶住她欲往後傾倒的身子。
在他尚未走近姑娘前,他的眼神便被打著傘,體態苗條、步履輕盈的姑娘所吸引,沒想到一回神,姑娘卻撞上自己。
當他的大掌扣住姑娘觸感柔軟的纖臂時,他不由得蹙起眉。姑娘的身形太單薄,若不是他瞬間收下力道,她的臂或許會被他的掌勁給折斷。
“我的書!”在男子強而有力的扶持下,善若水原本纖柔的身軀雖然不致跌倒,但手上的傘卻是掙掌飛出,書也散了一地。
輕風突揚擅自吹翻了頁,當雨絲斜落在墨色清潤、印刷皓朗的書頁上時,善若水詫異地驚嚷出聲。
聽到她緊張的輕喚,騰鐸低身想為她拾起書的同時,善若水與他有了相同的動作——
同一瞬間,他指節分明的長指與善若水若柔蔥般的纖纖玉指同時疊落在——北宋柳永的“定風波”詩名之上。
早知恁麼,悔當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隻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
鎮相隨,莫拋躲,針線閑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眸光落在兩人指上的輕觸,善若水的心猛地漏了個節拍,縮回手的瞬間,沾著雨珠的小臉好奇地微仰,一雙水眸落在男子身上。
男子穿著醬色的綢褂子,外罩著石青色的巴圖魯坎肩,一雙深邃的黑眸在兩道鷹展濃眉下,形成一股磊落坦蕩的清峻氣質。
他的肩很寬,拽在他寬肩上梳得光潔的辮子,為他麥褐色的剛毅臉龐添一分清俊瀟灑。
不可否認,這樣一個男子,光外貌就有教人傾心的條件。
騰鐸拾起書,順勢扶起她,感受到她打量的眸光,不回不避地迎向姑娘晶瑩水燦的眸。
她穿著一件月牙白的透地春羅,襯底是藕荷縐紗女襖,下著一條素白秋羅綢裙,烏黑的發髻中嵌著一支別致素雅的簪。
微風斜雨讓她的雲鬢發絮有如飄蕩在風中的柳絲,纖柔似水,絕美出塵,可謂為天姿絕色。
驚豔一閃即逝,心裏有種微微的悸動,但瞬間便被騰鐸壓下,可惜……身子骨如此單薄,如何生養子嗣?
“有勞公子!”遐思翻飛,善若水隱不住心頭過份怦動的思緒,竟覺心口隱隱作痛。
他未撐傘,在衣料上擴散開的雨漬紛落在他的寬肩、衣擺,勾勒出他頎長而精勁的身形,再加上他敏捷的身手,不難看出男子是個練家子。
思及柳永的那一首詩,善若水不知怎麼就把眼前的男子套入詩境中,心裏頭直想發笑。
那一句詩的意思是:早知道他如此,我後悔當初沒有把他的馬鎖住,不讓他走。把他關在書房裏,隻給他紙和筆,將他管束起來,讓他把做詩、填詞當作功課去完成。
她的貴人若是他,應該挺完美的……突如其來的悸動思緒在善若水的腦袋瓜子裏轉呀轉的,半晌,她雙腿一軟,很是故意地撲倒在男子身上。
“沒事吧?”騰鐸眼明手快扶住她,為她的柔弱感到萬分同情。
“謝謝公子。”善若水幽幽柔柔地開口,似白梅般的蒼白唇瓣讓她看來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