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鬆平雪變得不同了。
即使她此刻與大夥在院子裏玩鬧嬉笑,她仍顯得有些不同。
裝扮、舉止都不是最大的不同,最不同的是她的神韻。
是的,神韻。
那對星亮的大眼裏出現了戀愛的甜蜜溫柔。
沉浸在將軍的愛海滋潤下,她變得更美、更動人。
所有人也都對這樣的發展,欣然接受。
因為有所改變的不隻是小雪,連將軍也是。
將軍再也不是那個陰沉、冷酷得令人不敢接近的藩主。
現在藩裏到處可聽見他爽朗的笑聲和隻說給鬆平雪聽的呢喃耳語。
不少人還曾目睹過將軍倫吻小雪的甜蜜畫麵呢!
藩中的氣氛,變得熱鬧、快樂,所有人都喜愛這樣的轉變!隻除了一人持反對票。
小笠原勇之助站在不遠處,盯著笑燦如花的鬆平雪。
心中滴淌著血。他不懂,她怎麽還能如此快樂地笑著。
「哈哈哈——芳子,你輸了!」
鬆平雪坐在木階上,拍手叫好地看著跌趴在地的穀川芳子。
她們在玩踢毽子的遊戲,由一人踢,另一人去搶。毽子在誰腳下掉在地上,就判誰輸。
穀川芳子就是來不及搶那急速掉落的毽子,才會跌趴在地摔了個狗吃屎。
贏球的小倉霞一臉得意的驕傲,在旁觀看的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穀川芳子爬起來,臉上、身上都沾滿泥土,她氣鼓鼓地走向笑得最大聲的鬆平雪,惡意的將手指上的泥土,抹在她粉頰上,引來她的尖叫連連。
「哼!那你來比呀!我就不信你會嬴小霞!」
「啊!你欺負我!」她站起嬌小的身子,嘟著嘴大叫。
「哼!怎樣?我就是欺負你,誰叫你取笑我!」
「哼!我要去告訴——」
「告訴將軍是唄?」穀川芳子揮揮手、涼涼地說:「每次都這樣,將軍疼你,你就拿將軍當擋箭牌,惡……」
「我哪有?」她羞紅了臉。
「沒有?」穀川芳於挑眉不懷好意地瞅著她,慢慢開口。「你今早起得可真晚呀!我跟小霞進去時,你還是……」
「啊——你好壞!」她又羞又窘又急地跳腳。
大夥皆心知肚明的竊笑不已,這下她更羞得想逃跑。
「哼!不理你了!」
她稚氣地丟下一句氣話,轉身就想跑,卻差點撞上小笠原勇之助。
她抬頭一見是他,整個人笑亮了臉,她驚喜地抓住小笠原的手。
「啊——小笠原大哥!」她像得到令牌那樣,得意地回頭,指著穀川芳子抱怨道。「她欺負我!」
她天真的沒發現小笠原的異樣。
穀川芳子咬牙瞪她一眼,「愛打小報告!」
鬆平雪抑著小鼻子,得意地搖著頭笑著,但她的笑容卻在小笠原勇之助的話裏瓦解了。
「她沒欺負你呀!將軍本來就是你的擋箭牌。畢竟,你讓他這個月來都很『快樂』。」
他的話刺穿了她的心,也讓所有人怔住了。
鬆平雪顫巍巍地放開抓住他的手,退了一步,抬頭看著他冷冽、無情、不屑的眼神。
「小……小笠原大哥?」
「別再叫我大哥了,我擔待不起!」
她伸手鳩住自己的嘴,臉」血色盡失,眼裏全是受傷的黯然。
「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小雪?」
向來愛逗她的穀川芳子第一個跳出來,擋在她身前,對著高大的小笠原指控他的態度。
小倉霞也冷沉著臉站出來,斜睨著他。
「是啊,小笠原武士,您的話,太過分了!」
「哼!」小笠原勇之助哼笑出聲,更殘忍絕情地刺傷、嘲諷小雪,「我過分?誰比較過分?虧你們還是小雪的朋友!看著她被將軍戲弄,替他暖床,這就是朋友嗎?」
啪——
他震驚的瞪大眼撫著痛熱的左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臉冷沉、嚴肅的小倉霞。
「你敢打我?你這個卑賤的四民竟敢動手犯上,打我這個武士?」
「那又如何?武士、四民不都是人!這裏是鬆平藩,這隻有尊貴之分,沒有階級鄙視。我打你,是因為你傷害了小雪,也看輕了她,今天即使要人頭落地,我也是會為了是非對錯而打你!」
小倉霞展現了堅毅的沉肅氣勢,震得所有人瞠目結舌。
「看輕她?」小笠原手指著鬆平雪,憤怒蒙去一切理智,讓他隻想傷害人。
「你們有告訴她事實嗎?有嗎?有告訴她,她和將軍之間隻是玩樂,不可能有結果的!即使她為將軍生下孩子,那孩子也入不了鬆平藩的身分。就跟她一樣,是個沒有身分地位的——穢多!」
聞言小倉霞迅速將他佩帶的長刀抽出,反手抵住他頸子,她的動作俐落而精準,她的眼神透著冷寒威脅。
「你敢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會讓你死的體無完膚。」
她的聲音不卑不亢,隻是冷冷的、慢慢的出口,但卻令人感到頭寒害怕。
小笠原勇之助第一次知道藩裏有這等迫人心脈的高手人物,他不敢再移動半分,習武的人都看得出來小倉霞有本事實踐她的威脅。
「你——」他吐山山後喝一字。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鬆平忠輝強而有力的聲音,突然在庭院裏傳來。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向以昂首之姿走來的將軍。
鬆平忠輝步下台階走入庭院,看著小倉霞以俐落的手法將長刀放回小笠原的刀鞘裏,然後拱手拜禮。
他質疑地看著院子裏的四個人,四張迥異不同的表情,他看向鬆平雪!發覺她卻避開他,還跟著大家對他施禮。
他心裏的疑問更大了。
他走上前,抬起小雪的臉,卻見她血色盡失!一臉震驚和受傷!
「你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他焦急的問著。
得不到回答的他看向穀川芳子,隻見她亦是生氣憤恨的臉。小笠原則憤懣不滿卻毫無愧意。
他忍著即將爆發的憤怒,回頭低聲再次問著鬆平雪。
「到底是什麽事,你不能告訴我嗎?誰害你傷心了,嗯?」
她突然震了一下,眼神不飄向另外三人,隻盯著另一處!搖頭、顫聲回答:「沒、沒有,什麼事都沒有,真的。」
「雪兒,看著我!」
他壓著怒火低吼著,她的眼從來就逃不過他的逼視。
鬆平雪困難地將視線移向他,受傷的大眼裏全是求他別再問的悲戚,她微顫,勉強勾出一抹不算微笑的微笑。
「真的——沒事啦。呃,我們隻是在……玩。呃……我不小心趺倒了,嗬……很笨哦?」
他冷然看著她蹙腳的謊言,伸出手溫柔地替她擦去頰上的泥土,她卻怔住,繼而躲避他的溫柔。
他沒有伸手拉回她退開的身子,隻是沉冷看著她自己伸手擦去泥土。
「嗬……還有哇,一定很醜。哈哈……」
他握拳鬆了又握、握了又鬆,看穿了一切。
鬆平忠輝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出長刀,低在小笠原勇之助的左肩上——
「你對她說了什麽?」他冷霜地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