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翠兒你當年才將及六歲,如何能知卓青蓮之惡,何況還是你爹爹將你帶走,你心中莫生這般自責的念頭…”
蕭慕雲歎息一聲,接著又將杜英隨向嘯天尋去安南的見聞道出,然後又道,“那秦初官不僅自身身手了得,且還有一眾高手相隨,以你二人的身手,即使秦初官被你二人尋到,如何能報仇雪恨?若是反被他所擄劫,屆時當如何是好?”
洛明珠與許翠互視一眼,皆不敢應答。
“我所言的之事,目前暫不能告知金玉,你二人能否做到?”
洛明珠略一遲疑,言道,“嫂嫂是擔心金玉會隻身尋去…?”
“不錯,金玉若是得知了凶手身份,想是會離莊尋去,而他一人守孝墳前,芙蓉山莊又無人牽製於他,若為離開山莊,我等如何能夠知曉?萬一遇上秦初官,恐是會生不測…”
蕭慕雲將實情與告後,二人心境反是鎮定下來,又心知蕭慕雲所言大為有理,二人便答應不將實情告與計金玉。
“那天色作晴之後,你二人隨我去往芙蓉山莊一趟,拜祭計先生亡靈…”
洛、許二人聞言一時又悲又喜。
翌日,天色大晴,蕭慕雲用過午膳之後,在未時時分,便帶著洛明珠、許翠與五名箭衛前往九華山芙蓉山莊。
此行倒也未急於趕路,晝行夜息之下,兩日後已時來到了芙蓉山莊。讓蕭慕雲萬萬沒想到的是,卻為遇上了周娥皇。
對於計經海夫婦身亡之事,李煜曾特意吩咐沈連城等人,不能讓身體虛弱的周娥皇知曉。但周娥皇中毒之後,向素素幾乎每個月都會到金陵探望於她,且也告訴了計金玉與洛明珠訂下婚約的日期。
周娥皇逾月未見向素素之下,便是向沈連城詢問,沈連城自是作言相瞞,但入宮奉職的計金玉,在家中守孝之事,終為被周娥皇從侍衛口中得知。
聞訊後,心中大為悲痛的周娥皇,立馬趕來芙蓉山莊拜祭計經海夫婦,卻是在計金玉岀迎之時,遇上了恰為到來的蕭慕雲等人。
周娥皇已是從向素素口中得知了,洛逍遙趕到別院相救她的事情,也知計金玉心儀之人,就是洛逍遙的妹妹,此下聽得蕭慕雲見禮,自稱‘洛蕭氏’,便是立馬猜岀,蕭慕雲便是洛逍遙的愛妻,心頭頓然感慨萬千。
待拜祭了計經海夫婦,來到山莊廳堂前庭之際,周娥皇頓住身形,望向蕭慕雲,言道,“洛少夫人,可否移步到‘碧玉堂’一敘?”
望著身形柔弱的周娥皇,蕭慕雲點了點頭,“國後相邀,民婦焉敢不遵…”
周娥皇憔悴的臉色一喜,屏退左右,在蕭慕雲作請之下,二人一前一後向碧玉堂行去。
碧玉堂共有三間木屋,正中間是廳堂,右側是為書房,而左側是琴室,周娥皇直接將蕭慕雲引到琴室落座。
“我可否喚你為慕雲姐姐…”
望著周娥皇淚花呼之欲出的雙眸,蕭慕雲心下一歎,默默點了點頭。
周娥皇轉悲為喜,微微一笑,“娥皇有幸在有生之年見到姐姐,當是無憾…”
蕭慕雲心頭一驚,“國後所中之毒,拙夫當可化解,國後萬不可如此作言…”
周娥皇搖了搖頭,望了一眼正中長案上置放的七弦琴,神情但顯感傷,幽歎一聲,站起身形,行到琴案後的繡墩引身落座。
“娥皇想彈唱一曲,以遣心懷,還望姐姐見諒娥皇冒失…”
“國後言重了,民婦求之不得…”
周娥皇微微仰首,秀目一閉,旋即明眸一睜,目光望向琴弦,右手微微一撥,一聲清脆悅耳聲響起,緊隨著雙手靈動按拔,如潺潺流水的弦音輕揚而起…
憶情初竇。海棠思,夜如晝。檀槽弦語,問君知否?
荼靡遲來,紅顏夢瘦。
一曲長相伴鴛鴦,春江許白首。
燭影搖紅帝王堂,風曉荷蓮並蒂守。羅衣霓裳,詞情音濃,流光期久。
宮冷香殘,晚亭花零紛如雪,夜半衾寒擁空手。相如別戀文君訣,琵琶咽霜,琴心哀負。
十年錦箋再淚,朱顏落粉鏡蒙鏽。杏梁孤燕去,雲逝無言,明月依舊。
一一一寄〈女冠子〉·雲逝無言·
琴聲初如縷縷春雨,飄落在春江之上,悠然輕揚,仿如絲柳拂水,陣陣漣漪…漸漸上揚,複如夏雨密集,激昂中又似雲雀歡鳴,聲聲悅耳…突為一沉,緩緩低婉流轉,但如秋雨簌簌,擊打落葉飄零,滴滴無情,使人心生滄桑……琴音漸消之際,終如寒雨蕭蕭,稀疏淒清,弦弦孤啼,聲聲悲蕩…
蕭慕雲凝神靜聽之中,心境由喜入悲,餘音繚繞中,隻見周娥皇站起身形,珠淚滑落中,對著自己欠身作禮,不發一言,疾步而去。
蕭慕雲怔怔望著弦琴,喃喃言道,“誰人可以救你…誰人可以打消你向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