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的東邊晨曦還未出現就開始下起了雨。春雨淅瀝瀝的不絕的下,在不知不覺中就聽見雨水擊打江水的聲音,生出深深淺淺的水渦。
站在中庭看著側壁前的桃花鏡,微染塵埃。聽雪說百年來我沉寂的心已經被擾亂,他在樓閣廊下跟我說:“如果對那些千人魂魄,或者隻是對其中的某個人你真的可以無動於衷,那你就不是水雲川了。”
耳邊響起昨夜千裏之外傳來的空靈鬼魅聲音。——我隻給你三天時間,那些諾水西南的人如果你真的不想出手相救,那麼三日後他們將會永墮無回地獄之塔,不得輪回!哈哈……哈哈……雕花的窗外雨連綿不休的下著,廣闊江麵就這樣輕易地附上了一層濃重的水霧,見不到諾水邊際也看不到近處的滿岸桃花。
“雲川哥哥……”
暮雲乘風而來,她剛停落在廊上便帶著幾分急迫喚著我。裙擺搖曳著向我輕跑過來,說道:“哥哥,諾水神廟裏有一個叫花顏的女子,她已經在神像前跪了一天一夜了。”
“花顏?”
“她在神廟裏祈禱,一直都不肯離去她說一定要見到哥哥。”
諾水神廟。春日下雨的天氣裏神殿內外人煙稀落,空曠的隻有偶爾來神像前還願跪拜的人來去,以及敲著木魚的駐廟僧人。整個神殿裏是木魚敲出來的令人沉寂到心慌的聲響,慵懶倦意之中的節奏感,和著殿外簷下急落下來的點地雨水的聲音越發的清冷。暮雲在神像下輕移腳步,明眸在殿裏環顧,“雲川哥哥,想來那諾水西南沉於水底的也有數百人,可是為什麼神殿裏會這麼的安寧,他們的家人難道都不擔心麼?”
“等官府的打撈結束,一切都有了結果。還有這場大雨停了,這裏就不會是這個樣子了。”
“可是,這一切都和哥哥無關啊,那些人間的凡人怎麼可以將那些人的死加注在哥哥身上呢!”暮雲臉上是顯露的不平。或者某天神龕上的東西就會被棄置,像曾經見於牆角的殘物一樣。但是不管怎樣,這一切我都不想去想,隻看見廣闊的神殿裏她安然的跪在神像前。
我舉步到神龕側麵見到她。
鬢發如雲被吹入殿內的風撩撥的淩亂,淚眼盈盈,粉黛未施的臉上看得出的紅淚未幹。花顏安寧的跪在殿內,如此沉寂虔誠的祈禱,像第一次在這裏遇見的樣子,又像是恍如隔世的模樣。
“小姐,回去吧。”那身旁侍女轉眼看了殿外的風雨生出擔心,女子帶著哭腔上前勸說道:“這雨是越下越大了,殿裏也是涼颼颼的,小姐你在這殿裏跪了這麼久,妙兒擔心小姐會生出病來的。”
花顏依然固執的跪著,好像什麼都聽不見。
那女子隻得著急的委身跪下來,淚已經自眼裏滾落嗚咽道:“小姐,妙兒請你回去吧。”神像前跪著的人在此時已經淚落成珠。她抬首對著殿前的宏偉神像,淚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堆散蒲團上的裙裳之上,絳唇微啟聲音卻是聽得出的嘶啞,“花顏自知是這凡間微不足道的婦人,可是夫君他宅心仁厚為民請命,從未做過這有損人間正道的事。在這裏花顏願為夫君請命,望諾主有靈能夠放過夫君……”
“小姐,你別這樣,妙兒看著心裏難受。”
暮雲在身邊,方才的話讓她皺眉。她憤憤不平的道:“那個花顏怎麼可以這樣說呢,又不是哥哥截了她夫君去,怎麼可以怪到哥哥頭上,讓哥哥放過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