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2 / 3)

“甲骨文!”她喃喃。

電光石火,竟是在上海碰見的那丫頭。

“醃篤鮮。”我也笑了。

“你竟然是主考官。”她挺不屑,拿手背擦擦嘴巴上的水,細長胳膊一甩,“沒看出來。”

“回去多背背單詞。”我遞給她一份資料,“到時候別再‘對不起,我能說漢語嗎’。”

她很不服氣,低聲嘟噥:“真討厭。”

我不予理會,過去等電梯。她本也在電梯邊,瞥一眼我,氣鼓鼓地爬樓梯去了。嘿嘿,大熱天跑十二層樓梯,慢慢受著吧。

然而我到一樓時,竟然看見她在我前麵,神情十分得意,毫不客氣翻我白眼,兔子一樣迅速跳走。

七重約我在海澱新街口的紅葉日本料理。轉幾趟車過去,還是我先到。她不停道歉,說路上堵得厲害。我點頭,讓她點菜。她妙目一閃,每指一樣都會征詢我的意見:“鰻魚卷,好嗎?鬆茸,好嗎?……”在日本讀書時很少去正規料理店——太貴。自製冷麵挺好。久尋還教過我醬油拌飯。她說在家時吃涼拌黃瓜,剩下的醬油不舍得倒掉,就倒進飯碗裏吃。

“宋君,你會一直在北京工作嗎?”

當然。我點頭:“是的。”

“可是在日本工作,也很好呢。以宋君的才華與能力……”

我一笑,端起大麥茶。

七重還是十分小孩子脾氣,天真可愛。她也端起茶,表情漸有委屈:“我們都回東京吧。”

“是你‘回’東京,不是我。”

料理次第上來,鮭魚鮮嫩美豔,燈光映得瓶中梅子酒清澈冰涼。我噬住飯團,聽她繼續:“如果宋君不願去,那我就留在北京。”

“七重,你不是孩子。前麵好景許多,待你遇見,哪會作此想。”

“宋君就是我的好景。”

“對不起。”我霍然起身,頭部劇痛,鎮定起身,付賬,留她一人。她怔怔,竟又跟來,立在我身後。

“七重,你應該回去。”

“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我知道。”我微笑,“但這並不是我歡迎你留下來的理由。我們不可能締結婚姻。所有的現實條件都不允許。即便你可以不在乎,但你能接受和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在一起嗎。”

“可是……那時候,我約會你,你也願意見我。”她語意哀哀,換做日文。

我以英文答複:“因為那時候的每一次,你都拉久尋作陪。”

我麵無表情,徑直而出,擠入一輛公交車。沒有仔細看站牌,恍惚一直坐到終點站。是頤和園,暑氣大熱,昆玉河水細光粼粼。

抬手看表,換乘公交去單位上班。

路上給七重電話,向她道歉。她仿佛看到希望,很喜悅。但我還是那番話。

“很悲傷。”她靜靜說。

“何必。”我十分冷淡。

陸青野

老姐去實驗室前反複叮囑我,要多帶水,打傘,解說別太賣力。我把她朝實驗室轟:“知道啦知道啦。”

到文化交流中心時才七點半,我拿胸牌給前台工作人員過目,便有一個好看的姐姐領我去負責人辦公室。

“宋先生,誌願者小組組長已經到了。”

呃,是甲骨文。

我像刺蝟遇到敵情那樣豎起渾身刺兒預備迎戰,不料他卻給我倒茶,請我坐,頭一句話就是:“陸小姐,你專業讀法律,日常輔修日語法語對嗎?”

我斜眼看他:“你怎麼知道。我簡曆上一字沒有提及。”

他微笑:“如果我想了解一個人的話。”

他笑容很溫和以致我未來得及出言諷刺。

他又說:“回答別人的問話要講究技巧,你這樣一答,就等於大聲告訴我,是的,你說的全都是對的。”

我怒不起來:“我本來就無意隱瞞。”

“你十分努力,並需要做多份兼職,是嗎?”

我冷淡,鼻孔上揚:“這些好像與這次文化交流無關吧。”

他嚴肅,點頭:“學得很快,接人待物,需有這樣的巧妙轉承。”

我一凜,想他三言兩語竟點出我的軟肋。但嘴尤在硬:“你還知道我什麼,我要告你侵犯公民隱私權。”

他不理會我的玩笑:“資料可有熟讀?做得不出色不發額外補貼。”

我自信:“定賺你雙份補貼。”

然而這誌願者並不如我想象得那樣好當。組中成員清一色科班出身,彼此問學校,聽我一說,皆齊刷刷投來十分審視目光。英雄不問出處,我打哈哈,作曠達語,將資料分給她們,並講明各自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