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最凜冽的時候,門外寒風卷著飛雪飄到何滿滿桌案上,跪在地上的影衛深受重傷,急促的喘息仿若將冬雪都燒盡。
昭華將軍在成俞邊境遭截殺,東北邊陲數國暗中聯合,舉兵討伐成國。
十六國受成國鎮壓已久,此次為奪回至上皇權,哪怕破釜沉舟,也要攻破成國,斬殺女帝。
“你說,昭華死了?”
朱筆濺落,滿折血紅。
“將軍夫人思念故國。昭華將軍攜夫人回俞國。”影衛哽咽一聲,“卻被俞國皇帝並數國高手埋伏,數千影衛幾無生還。昭華將軍戰一日一夜,屍骨成山,力盡而竭,被俞國皇帝在崖下斬首。”
“將軍派數十人為陛下報信,唯有我一人活著出來……將軍說,他們戰法混雜,身手各異,怕是諸國聯合起兵,要陛下小心。”
“昭華死了?”何滿滿兩眼失神,又問了一遍。
“是,陛下。”
那影衛跪在何滿滿腳下,聲音哽咽:“屬下護主不周……”
“昭華……昭華……”
“陛下,數國聯合——”
何滿滿恍若未覺,喃喃著昭華的名字。
淚水猶不自覺,劃過雙頰。
那十年前的血仿佛還烙印在窗上,那時她抱著他,想著隻要他不死,她什麼都給他。
十年如同昨日往昔;初雪爭吵還在眼前,她想著春花時節,他會抱著孩子回來,她還未曾想如何麵對他,可是,他就這樣死了。
何滿滿眼淚在臉上肆虐,可是是那麼不甘心,那麼恨:“昭華!”
數國聯合,俞國……
“傳令下去,我要禦駕親征,踏平邊境!”
宮裏的燈火依次亮起,仿若地獄的引路燈,照亮這個寒風的午夜。
燈火恍惚,窗外風聲鶴唳,仿佛十年前,昭華持劍而來。
何滿滿持劍,走出了清心殿,走進這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中。
百萬大軍,軍旗獵獵,何滿滿一身金鎧,在日光下恍若戰神。
鳳來宮中的皇子被她放了回去,既然要戰,她必然戰的徹底,滅國之仇誰不記恨?她放他們自由,是走是留隨他們了。
抬頭看日光正盛,刺得何滿滿幾乎張不開眼,從前,她也是站在這裏,看著一身銀鎧的昭華遠去,然後站在這裏,等著他回來。
百官跪在她腳下,她轉身上馬,決絕離去。
女帝親征,本就荒淫無度的女帝,更是嗜血成性。她的百萬鐵騎踏平了起兵的十六國領土,她手下的敵人一一死去,身邊的將領也一一倒下。
十六國皇帝都在她的長劍下斷了性命。
這一次,就算再跪地求饒,拱手送上山河美男,卻沒人能打動她的心。
昭華將軍威名朝野,卻不曾想過,女帝鐵騎更掃蕩天下。
女帝這次出征,不死不休的陣勢更像是亡命之徒。
“你把昭華給我找回來,我便饒了你。”
每一個在她劍下飲血的皇帝,最後聽到的都是這句話。
女帝瘋了,失去了昭華將軍的女帝,是一個嗜血無道的昏君。
當她的長劍,抵在俞國皇帝脖頸之時,這個一國之君,嚇得跪地求饒。
“求陛下看在昭華之麵上別殺我,昭華對你並無反心啊!沈女曾跟我秘言,你是中了凝香毒,昭華為了讓沈女不引香,保你性命,才引昭華與你決裂,回到俞國的啊!
何滿滿幾乎站不住身:“你說什麼?”
那些冷漠、那些分隔,難道是他為了保護她,凝香毒?她猛然憶起,那日她將寧遠竹和沈惜情拉上了岸,自己也沾了水。
那日,她隻看到沈惜情的笑,卻未曾看到,昭華緊繃的臉上一點情緒。
他在隱忍,他在克製,他從一開始相遇到最後的別離,都是在保護她,不管她知不知道。
“我本意策反昭華,可是沈女說昭華絕不會背叛你,所以我才殺了他……女帝,看在吾兒衷心為你的份上,饒了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