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紅娘,仙界月老座下的一個小仙。月老說過,我乃是獨一無二的姻緣樹所化。說來也奇,幾萬年不曾開花的姻緣樹,竟在八十年前的夜裏,開了樹的繁花,似血一般嫣紅。繁華落盡,自己便從中誕生。

拿起姻緣薄,開始了一日的工作,回想起上午月老說的仙界往事。

是百年前,紫薇大帝三子紫桑大敗魔族的故事,這個,也曾聽月娘說過。正準備走神時,抬眼,竟發現他眼裏隱約閃著絲淚光,直勾勾的凝視著我,聲音中還帶了絲蕭索,喃喃自語:呐,你說,她是不是很傻?

她又是誰?當即,睜大眼睛看向他。良久,又見他搖了搖頭,歎了歎:不,你還不是她。凝視著我的眉心,若有所語。

呼出口氣,對著姻緣薄穿針引線,回眸望著這殿中的千丈軟紅,不知不覺的以經在這個寂寥的月老殿待了三十年了。天上一天,人間一年,算了算,看了人間有萬年了。萬年的時光,滄海也化作了桑田。海棠泣血,

滾滾紅塵,卻總讓我覺得空落落的。

每當月老讓我剪斷紅線時,總是會問他,為何要這麼做時,他也隻是笑而不語。隻有一次,他放下手中的茶杯,長歎一聲,莫名其妙的說出一句:“她說過,有時,生死兩茫茫才是最好的結局。”

三日後就是七夕,又要和月老一起去天河了。腦中浮現出星河所發出的奇異天象,看了這麼多年,也有些膩了。手指一勾,將兩根紅線穿在一起,綁好。

合上手中的姻緣薄,直起身子,放肆的撐了個懶腰,會望身側的紅線千匝,眼角不經意的掃向一邊,瞳孔猛得一縮,手使勁的揉了揉眼睛。走上前,手拿起掛在紅線上的木牌,紫桑公子麼。

手摸索著與其糾纏的另一根紅線,心中詫異更深。這根泛著奪目紫光的紅線上竟沒有木牌。凝視著紅線,那線又緩緩的再度消失。我呆呆的在原地站著,腦中浮現出昨夜的那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夢。

(一個清麗的女子立在我麵前,柔和的笑著:“三生,這裏就是輪回之地,娘親還是希望三生變成一個真正的人,好好修煉,七千年後在來接你。”白光暴起,沉寂了良久,耳邊又響起了那個聲音:“汝將代吾守仙界一世……”身子驀的一沉,似是墮進無盡的深淵。麵前又浮現出了一場漫天的烽火,伏屍千裏。)

當我決定放任它不管。多年以後,才知道一切早在上古就已注定,但終是無怨無悔。

傍晚,同月娘有約,去了碧凝峰喝茶。立在最高的台階上,看著坐在亭上的她。月娘正對著無盡的雲藹發呆,知聽見她喃喃的喚著兩個字,青淺。我一征,又是他,就算那個人就要與紫薇大帝家的紫煙公主大婚麼。這究竟是傻還是執著?也許,這個答案也隻有她自己清楚罷。調整了一下心情,喚著她的名字。

月娘偷偷的抹了一把眼角,笑著看向我,柔柔的說到:“好久不見。”我不語,沉默的拍了拍她的肩,說到想哭就哭罷,憋著難受。

她凝視著我,眼圈漸漸的紅了起來,終是忍不住小聲啜泣著。看著月娘的神色,這仙界的情也這般直叫伊人憔悴麼?記憶中的月娘從來都是那麼的天真快樂。遲疑了良久,默默的拍拍她的後背,低垂著眼簾,輕聲安慰到:“事情會好起來的。”。也罷,就幫她這一把,隻是不知這樣做,最後是不是害了她。

可能因為是連日的傷神,月娘漸漸睡著了。望著她恬靜的睡顏,輕輕的歎了歎,把他們的姻緣線穿在一起,如果終是有緣無份,線依然還是會斷的。背起月娘,這樣做,也是有代價的,我可能會被永世的貶下凡間。不過,總比連一點美好記憶都沒有,要強上幾分。

在仙界八十年了,更是看了凡間萬年。仙界美則美矣,花紅柳綠,卻失了幾分真實。我有一個小小的願望,下凡,去領略人間的一世繁華。

剛剛背月娘下山,她就悠悠醒轉,抱歉的笑了笑,下地,同我邊走邊聊。也許是我的安慰起作用了,竟也能輕快的說起司命宮中的趣事了。

不久,就來到了司命的府前。天色不早了,正想告辭。她一笑,從懷裏取出隻荷包,遞給我。接過,是一包醬青梅,會心一笑,收好。月娘走進門,擺了擺手,笑到:“後天,我也會隨司命爺爺去天河,到時候去看看紅線牽緣大會吧!”點點頭,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