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間並非兩個世界偶爾的脫軌才重合。
生命有多長?有多寬?有多遠的路可以走?
我這樣問自己。
如果生命是公平的,為什麼有的人想死死不了,有的人想活活不長久。
如果活著就有幸福的事發生,那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那麼多的悲劇?
難道發生的所有苦難都是用來映襯一點點那麼快樂的事?
我真不明白,不明白的還有???
一顆石子穩穩當當地砸在我腦門上。
疼~~
“木煦兒,你死了爹媽不要緊,別出來現世!”
我冷眼看麵前這幾個屁點大的小毛孩。
“我媽說了,你是個會連累死人的野種。”
“你媽說的?”
“是,我媽還說了,你爸當初是撿人家不要的爛攤子,破鞋還帶著你這個拖油瓶”
“哦,”
我可以不還手地任這些個小毛孩用石頭砸我,可以讓他侮辱我媽,因為她本來就是個**,但是,那個撿破鞋的人是我最尊敬的男人。
“喂,木煦兒,我媽說這是問候你父母呢”
有如電擊一般,我全身顫栗了一下。
“哦?是嗎?那請你幫我問候你媽。”
不遠處扭扭捏捏走來一個三下幾歲的中年婦女。我瞥了她一眼,轉過身小步地踱開。
然後聽見那個小男孩用稚嫩的,可愛的,俏皮的聲音對她說。
“媽,木煦兒說問候你。”
接著那個女人撒潑一樣地朝我衝來,沒命地扯我頭發。
“你狗日的養的,說話不三不四。”
這個女人十幾天前還在我家蹭飯吃,十幾天前還和我那**的媽逛街齊心協力地為五毛錢的零頭跟店主吵得天昏地暗。十幾天前還摸著我的頭問我用的是不是高級品牌的洗發水,頭發這麼柔順亮澤。十幾天前她帶著她兒子賴著不走白吃白喝。
十幾天後。
她罵我是狗日養的。
我被她推倒在地上,手肘膝蓋是擦破了的傷口,不住地往外滲著血滴。
“我告訴你木煦兒,以前跟你他媽的臭女人好是因為我們村還得靠你們活命,現在,你少在這給我裝可憐博同情。你那撿破鞋的爸已經死了,**媽也已經跳河了,能管你的人沒有了,趁早死出這個村子行嗎你,”
是的,她說的沒錯,就是在那樣的幾天前,一切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村裏最漂亮的房子沒了,裙子沒了,詩集沒了,爸沒了,媽沒了。
但是???
“是你們造成的”
“什麼?”
是他們造成的。
七天前
“不是的,你們聽我解釋”爸對麵前個個拿著棍棒的男人慌忙地說道。
爸你知道嗎?他們可無恥了,他們將你在村子裏建的廠原料通通賣光了,又一把為把廠子全燒了。因為他們要回了自己的本錢之後還想從你那敲一筆,因為他們知道你不會把問題牽扯到其他人身上,因為他們知道你會願意承擔一切的責任,被他們賣了還幫著他們數錢。你真的不知道他的表麵上的親切友好,內裏的肮髒齷齪。
我把語文書上的一些課文撕下來,然後再撕成兩半,四半,八半。
上麵說農村裏的人們呐,善良質樸,腳踏實地,真他媽狗屁。
這塊焦黑的土地到處散發著化學氣體的味道,以前的我總是會捏著鼻子嫌惡地匆匆送過飯就一刻也不願多呆。
明天,我再也不會有這樣的麻煩,不會有這樣的機會送飯,不會再捏著鼻子嫌惡地進入馬上又出來。
可是,我多想再這樣做一次???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聽聲音好像還來了不少人。
嗬,又是來看看自己親手製作的藝術嗎?這群變態。
沒有迎來如前兩天一樣的疼痛,沒有像之前那樣一群人對我一陣暴打,腳步聲在我身後一米外就沒有再前進了。
我疑惑地轉過頭去。
然後對上的一潭**般的眼眸。和我一樣有著一潭**般的眼眸,隻不過她的清純依舊,我的,早已經滋生了汙濁。
這是一年前。
現在是一年後。
我很難從字典中找到形容詞來形容他們此刻的表情。麵如死灰還是絕望?我明白,也很清楚,這是什麼感覺。
我一直稱呼他和她為他們,在人前稱呼為叔叔。
“這個你看看”他遞給我一份文件,上麵寫著診斷報告。
就是在那樣一瞬間,上麵的一些字眼,清清楚楚地印在眼簾。
“隻是這樣?”我問。
“煦兒,我很抱歉”他歎了歎氣,別過眼裏啜滿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