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事或許平常,不起波瀾,更或許,有諸多難料,總是在眾人將之拋卻腦後,才會複返,炸起驚濤。
龍沫回來了,在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裏,即使是深海底,仿佛也能感受到晴空的美好,唯獨不美之處,是龍沫身上殘存的微末氣息,一隻飛禽驚起蛟龍族人,便將龍沫扔下,返身離去。
龍沫在空中踉蹌了下,蒼白的臉色映在淡漠的麵龐上,淡淡的望著不遠處的族人們,忽然莞爾一笑,捋一捋耳邊落發:“不認識我了嗎?”
“…龍沫?”一年紀看著稍長的族人,猶豫著叫出了龍沫的名字。
“嗬,是文叔啊,嗯,我…回來了。”
文叔聽到龍沫的回答,感受著龍沫那若隱若現的氣息,趕忙湊上前將其扶住,想當年龍沫出嫁之日,那等場麵好似普天同慶,如今怎會是這般境況,好似隨時可能從空中墜落,略顯淒慘。
“龍沫,這…什麼一回事。”
“走火入魔,還剩一口氣,不礙事。”龍沫再次笑笑。
“哎,那也不應該是你一人回來啊,雪龍雕人呢?”文叔有些氣惱,走火入魔常見,龍沫為什麼一個人回來了,雪龍雕也太欺負人了吧。
“別,文叔,是我要求自己回來的…既然沒用了,那也就不麻煩人家了是吧。”龍沫柔聲細語,說著眼簾卻是慢慢垂了下來。
一邊立著的蛟龍一族,聽了龍沫和文叔的對話,有些老人才想起近百年前龍沫出嫁之事,而一些小輩卻是不知,趕忙抓著長輩們詢問,唧唧喳喳甚是雜亂。
“那……”文叔還想說些什麼,忽然一道身影破出海麵,湧起的暗流掀起一陣巨浪,那道身影挾著無邊氣勢,瞬間來到龍沫麵前,文叔被氣勢所壓,本欲開口的話霎時又咽了回去,一邊的眾人也是停下了議論,天空下,除了緩緩飄落的水霧,隻剩大浪拍打之聲。
來人身材健碩,一頭紫發,麵目俊朗至極,尤其是雙目,一身氣勢若說還算驚人,可這眸中神彩,卻可讓一般人不敢直視。
“……龍…尋?”龍沫透過這雙眼,好似看穿了背後的柔情,仔細打量下,艱澀的開口叫道,這是龍尋嗎?當初那傻兮兮的少年?
龍尋不語,在感受到龍沫氣息之時,就仿佛瘋了一樣衝出居所,一股腦全是龍沫嬉笑歡躍的身影,當仍日夜思念之人,褪去了青澀俏立在身前之時,龍尋卻不知該如何啟齒,早為人妻,萬般言語,該如何道來…
抬起想要撫上那俏麗麵龐的手就這樣定在半空中,龍尋不知要怎樣麵對,或許,她隻是回來看看吧。
“龍尋?”文叔也不確定的叫道,當初的青澀少年他亦是百年未見,如今模樣大變,文叔隻能從眉目間隱隱看出當年的樣子。
“這些年…還好吧。”一抹苦笑,往日種種最終彙成一句問候,停在半空的手默默收回,苦澀,就這麼悄然的席卷一切。
龍沫望著龍尋,忽然彎起眉眼,一個依然純真的笑容浮出臉上,蕩漾如花。
“你說呢?”
飄忽不定的氣息緩緩鑽入龍尋的感知裏,本以為是龍沫修為高深,亦或是離得太遠導致的,此刻細心感受下來,龍尋臉色瞬間轉黑,龍沫,似乎命懸一線。
“怎麼回事!?”龍尋一把推開文叔,看似隨意,文叔卻是踉踉蹌蹌的跌出甚遠,不管文叔略帶羞惱的表情,龍尋一手扶住龍沫,一手抵住她後心,精純的元氣溫吞的渡進她體內。
“嗬嗬,不用了龍尋,沒用的了…”龍沫越說越細,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褪去,但卻沒有阻止龍尋。
龍尋眉頭緊緊的擰住,一股威勢爬到臉上,一邊眾人都有些愕然,族中什麼時候有了這等人物,光是一身氣質,看著就不是凡人,這是百年前被雪辛羞辱的人嗎?怎麼看著都不像,隨手一推就讓文叔跌出這麼遠,才過了百年,若是當初真那麼弱,這百年來他是怎麼修煉過來的?
“不行,我帶你去找窮虯。”龍尋收了手,隻是寄望於龍虯能有辦法,當初讓龍沫嫁與雪辛一事,讓得龍尋至今仍對族中諸多高層懷有怨念,就連族長亦是直呼其名。
“好吧,我也很久沒看到族長爺爺了。”龍沫也不與他爭辯,乖巧的順從了龍尋的提議,將死之人,又有什麼看不開呢。或許,回來真的隻是看一看,看望族群,看望當初那滴淚,一抹輕笑再次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