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度相逢--
他已不複心中那個權威形象,更教人心悸的是--他與她都同樣坐在輪椅上。
漸漸冷靜下來,便不再對重逢後的他感到憤怒。
--也許頂樓那一切,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她,他是真的不知道底下有安全網的存在!
若真如此,他是真的想要……?!
記起他說的話--為了所厭惡的人……
他是否是認真的?
她不禁露出深思的表情。帝?夏爾是出了什麼事?這倒引發了她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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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說他是個幸運的家夥嗎?你們中國人不是有句名言『大難下死,必有後福』?」喬伊斯醫生用卷尺量她腿部肌肉,並記下數值。
聽到外國人引用中國人的俗語,實在是件有趣的事。
「沒想到醫生也知道這句話!」
「這是我在一次國際研討會上,聽見一個中國複健師在做心理複健研究報告時,把這句話當做引言,我覺得很好,就記了下來。」
玫藍聽了微微一笑。
「對了!說到帝這次的意外,新聞也有報導。」喬伊斯醫生頓了一下,皺起眉頭。「唔!他發生意外的時間好像跟妳差不多,難怪妳不知道。」
同樣時間?!「是什麼樣的意外?」
「就是在紐西蘭諾頓滑雪場,一群遊客在滑雪時碰到山崩,有幾個人躲避不及因而傷亡,帝就是其中之一,他被翻覆的雪車給壓斷了腿。」
玫藍聽完後默不吭聲。這完全是很單純的意外,是天災!她不了解他為何還會與她做那檔事,他是因這樣的意外完全放棄自己的生命嗎?
話說回來,舞者極愛惜自己的身體,有許多高危險的運動會小心翼翼的避開,因為不管技術再怎麼純熟,有些動作或環境本身就具有極多的難以預測性,所以不大會主動或刻意參與,而他居然敢跑去滑雪?!是太過自信、勇於追求刺激,或是有……其它原因?
「現在妳可以開始做一些簡單的溫和運動,妳會遊泳嗎?」
「會!可是遊泳對膝傷……」
「不會有影響,指導員會在旁邊注意妳的動作,水的浮力會減輕妳身體使用的力道,又可讓妳全身運動到,促進肌肉活化,卻又不至於造成妳傷處的負擔。」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盡力配合。」她乖巧地說道。
「另外,有機會多出去走走、曬曬太陽,尤其可以去走走我們克勞斯最有名的迷宮。」
又聽到人提起這個迷宮,玫藍看一眼窗外。「是指那邊用一堆樹叢做成八角形的廣場,中間有白色尖塔的地方嗎?」她原先以為那隻是刻意塑造的園景,沒想到那就是克勞斯的迷宮。
「是!從妳房間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很好玩的。」
好玩?她對好玩的事一向沒興趣的。「嗯!有機會我會去走走。」她心不在焉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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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我們有個約會!」帝目光灼灼注視著有一個星期未見到的人。
玫藍轉過頭。「我不記得我有答應。」她淡淡地說道。
再次見到他,已經沒有火氣,從喬伊斯醫生口中知道--他仍是個不合作的患者,完全不理睬所有複健計劃,對醫護人員不是罵就是挑逗,弄得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樣的人……應該不會是醫院的「幫凶」,若他當時隻是想看她好戲,他根本就不會跟她一起跳下去,而是直接推她下去就算了,然後帶著傲慢、輕蔑的微笑,俯笑看她像隻張開大腿的青蛙,動彈不得的陷在網中掙紮……
「顯然『夢遊』這個症狀會影響妳的記憶。」他瞪著她腋下兩支支撐物。「妳用拐杖了?」
「是!預計三個星期後擺脫它。」她望著仍坐在輪椅上的帝,很顯然他一點進展都沒有,難道他真的打算就讓自己……?她不禁為他感到惋惜。
帝的臉色倏地變得很難看,即使她沒把想法說出口,可臉上的表情和眼神已經泄漏了,她在評量他嗎?奇異地,這令他感到無端的惱怒和強烈的挫折戚,使他有若回到意外發生後,他從醫院清醒,醫生告知自己的狀況時……
他握緊拳頭,沉著臉瞪著她。「我跟妳受的傷不一樣!」他帶著攻擊的怒意說道,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是帝,不需要解釋,不需要任何人來了解!
玫藍則有些驚訝,他猜得出她心中的想法?不安地動了動,不喜歡在他麵前成了個透明人。
事實上,她並不想再見到他,與他有更深的互動。即使他帶著一臉笑,看似無害的坐在輪椅上,卻會讓她雞皮疙瘩冒起--尤其此刻她並未帶任何怒意的麵對他,再次碰麵,這種感覺更明顯,總覺得他身旁有著黑色漩渦,若一不留意,就會被卷進去,完全地被吞沒。
可他這種說法卻讓她極不舒服,在比較誰受的傷重、比誰較可憐嗎?要不要做複健那是他自己的事,可若指望得到她的同情?哼!抱歉!
她麵無表情回視他。「我不清楚我們的傷勢誰輕誰重,我隻知道我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受傷,你想繼續坐輪椅?很好!那是你的選擇!」
他冷笑。「我不明白,既然妳都已經放棄求生的意念,又為什麼會如此積極做複健?」
她聳聳肩,「在這裏一舉一動都有人盯著,什麼事都做不成,與其耗在這被牽製,還不如趕快完成複健,盡快地離開這裏。」說完後不再理會他,轉過身子,慢慢拄著拐杖朝另一個方向行去。
帝則凝著臉留在原處,未再出聲喚住她。
她的話語如響鍾般地撞進他的腦袋裏,離開?!他無低頭看自己的狀況,隨即低聲笑出來。
真沒想到呀!竟是她點醒了他!
瞇眼凝望那已緩步遠離的身影,雖然動作笨拙,但還是「離開」了他,原本沈寂黯淡的眸底,突地竄起兩簇火焰。
有趣!實在太有意思了!她果然正如所料,可以影響他。
她沒說錯,同時也算是丟了封挑戰書給他,而他--可沒打算輸給曾是他學生的人。
要離開才能做「想」做的事嗎?
那他可沒打算一個人繼續留在這裏!
轉過輪椅,頭一次、主動地朝喬伊斯醫生的辦公室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