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人,隻要努力就會成功。

人,隻要有夢就會實現。

人,隻要堅持就會達到目標。

在她活著的二十四個年頭中,打從懂事明白道理起,她就一直這樣做了,可是--為什麼現在所發生的事,無一不都在挑戰她的信念呢?

她對愛情是堅貞的,可作夢也沒想到她的愛情背叛了她。

她對舞蹈是堅貞的,可她的舞蹈也在她失去愛情的同時離開了她。

她對友誼是堅貞的,可在她失去了舞蹈的同時友誼背棄了她。

為什麼?她是怎樣想也想不明白。

接二連三的事情不斷而來,頭一次,她發覺活著--原來是這麼累的事!真的好累呀!

她把手搭在頂樓的護欄,借力從輪椅上撐站起,一種無以言喻的疼痛從傷處湧上,讓她覺得這腳不再是她的……

其實外表的傷口都已愈合,而且在受傷的當下,她便受到最立即、最優秀的醫護處理,隻要複原得當,至少可以恢複原來狀態的八、九成,可即使如此--又如何呢?她真的還能跳舞嗎?

讓自己順利的坐上護欄,現在--她隻要往後仰,就可以結束一切了。

風很大也很冷,動搖著她纖弱的身軀。

她讓自己再一次回想為什麼會坐在這個地方的理由,再想一次,再淩遲自己一次,這樣她就可以無怨無悔的……報複!

用她的死亡報複那個負心者,讓他明白他所做的一切傷她有多深、有多不可原諒!

她要凝聚一切的恨意,隨著魂魄去尋找他,詛咒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婚姻……

「妳想跳下去嗎?」冷不防,挾帶著某種腔調的德文從她的左前方響起,她逸出驚喘,可她並沒有因此往後倒,反而向前撲,憑著多年的訓練,她本能的尋找到最佳的平衡點。

撫著未平的心跳,微喘著氣,瞪向出聲處,但頂樓一片黑暗,她剛上來時因為還有月光,所以看得清楚,但現在月亮已被厚厚的雲層擋住,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她瞇眼看著那片黑暗,那裏築了一個高塔,當時她隻想盡快過去護欄旁,根本沒有留意那邊的情形,也不清楚那邊是否有另外一道門的存在,更看不到是否有其它人在那!

隻是--若那人在她之後才進來,她豈會聽不到一點聲響?所以……這是否意味著他比她更早待在這個頂樓?!

熟悉的輪椅轉動聲在黑暗中響起,她眉頭不禁皺起--同是行動不便,來此複健的患者引隨著一股強烈存在感漸漸地靠近,令她立刻心生警覺,瞇起眼睛。

「站住!你不要再靠近了!」她低喝道。

黑暗中響起低低的笑聲。「『站』?不好意思,我是用坐的!」隨著他聲音落下,她判斷兩人目前距離不到兩公尺之遙。

「不管站或坐,都請你不要再靠近!」她冷冷說道,說完後,一種怪異感揮之不去,對這個連形貌都看不清隻聞其聲的男子,她竟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裏有六層樓高,跳下去感覺應該不錯!」男人像談天氣般自若的說道。

這話是諷刺?還是真心?「你也想跳嗎?」她向黑暗提出邀請。

低笑聲再度揚起,令她不得不注意這人笑起來的聲音低醇迷人,同時也意外的耳熟……啊!她記起來了!是跟喬伊斯醫生進行「不合作運動」的那個人。

「好呀!這主意聽起來不錯!」下一刻,男人突地將輪椅推到她的身旁,動作之快,令她嚇了一跳。

「你……」

「既然小姐盛情邀約,就不好推辭了。」

她不禁啞然,同時也提高警覺,還弄不清楚這人到底是要做什麼?若是想阻止她,她不會讓他得逞的。

感覺到他開始動作,她並沒有特意轉頭看,根據長年使用身體的習慣,早已能夠憑著空氣流動,猜測出身旁人的一舉一動,更何況此人所散發出的存在感異常濃烈,想要忽略更是不可能。

那男人學她之前所做的,把手搭在護欄上,讓自己站起,再轉身,一舉撐坐到護欄上。

現在他們是肩並肩一起坐著,而且隻要往後仰,就可「大功告成」。

但此時景況著實詭異,尤其愈靠近,原先那種若有似無的熟悉感愈發清楚了。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終於開口問道:「你想跳下去的理由是什麼?」如果他說是應她所邀,她會毫不客氣的把他推回輪椅上。

他沒有馬上回答,聽著他沉沉的吸氣吐氣好一會兒。

「處罰!」

她愕了一下。「處罰……」她心跳莫名加快。「你想處罰誰?」

「當然是--我所厭惡的人,妳呢?」

她頓了頓。「我也是處罰--」她望向遠方。「處罰我所愛的人。」

感覺到男人投來灼灼的視線。「所愛嗎?……這很有意思。」

一陣羞愧突地湧上,她幹麼跟個陌生人提這些,板起臉。「既然目的是一樣,那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們數到三就住後倒。」

「好!」他沒有遲疑地同意道。

「一、二--」

「等等!我們要不要手牽手?」

皺眉。「不需要!」從他的聲音,聽不出他是找麻煩還是真心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