購買一匹馬不單需要足夠的錢幣,現在還需要戰備騎士團開具的批條,伊桑隻能一路步行。
即將覆滅的雷諾王國一共有四大騎士團,第一騎士團,第二騎士團第三騎士團和戰備騎士團。這是個實用主義至上的國度,連名字也不如鄰國花巧,比如維爾羅亞的青藤騎士團,雪妖騎士團,龍鯨軍團。夏爾公國的榮光之矛騎士團,夏爾之臂騎士團,誓約之劍兵團。
雷諾王國沒有標準意義的步兵團騎兵團之分,整個烙印大陸幾乎六成的平原都在雷諾。
平整而富饒的土地,這就是戰禍不斷的原因。雷諾王國的建國史曲折的放之任何國家都足夠寫滿至少十本大腿厚的典籍,事實上他們也是這麼做的。但在實用至上的雷諾人筆下,隻用了一頁紙,甚至沒有任何單獨成冊的機會,隻存在於每本存放於地方審判所的法典扉頁上。甚至沒有人去讀他,以至於到斐烈四世的現在,再沒有多少本國人知道什麼建國史了。
雷諾的法典倒是很厚,每次審判所開庭之日,這本寫滿律法的書都被放在特製的三角黑鐵支架上,需要兩人合力取出和存放,這本律法細至鄰居間的貓狗互咬,市場買賣缺斤少兩具體多少該如何判罰,大至王宮貴族,外來使臣偷盜財物牲口農作物又該如何定罪,這一切都有,天知道王宮貴族為什麼會去偷幾個瓜果,總之,這部律法所涵蓋的案例法條之繁雜之細致,以至於光目錄就有八百足頁。所以每次審判所的舉證駁斥宣判的一係列判罰過程,簡直冗長的令人發指,不需要法官和陪審團,隻有一名宣判官和兩名查閱員,開國一百六十年以來,所有雷諾公國內發生的犯罪與糾紛,都能在法典上找到判罰標準,從沒出現無據可查的情況。
雷諾帝國地廣人稀,缺少天險,建國初的三千一百萬人,不曾停息的戰禍與獸潮,到現在隻有不到七百萬人,其中近六百萬人是老人婦孺,男丁的迅速消耗讓這個國家從內到外走到了滅國前的最後一步。免役稅從建國初期的每三年二十銀幣,漲到了現在每六個月兩金幣。伊桑的免役證快到了,就算以他這個投機者持有的財富,也逃不了幾次了,如果現在全雷諾的公民最想聽到的消息,那麼就是王國戰敗。菲烈四世已經戰死了他所有的兒子,據說還未嫁人的王國公主也已經披上戎裝上了前線。極端的實用主義與最後的瘋狂,這兩種因素讓這個王朝,這個國家的最後一步走了二十多年,所有國民都絕望的明白,七百萬人即將和這個瘋子一起赴死。
如果你問烙印大陸任何一個人,地獄該往哪走,他們一定會指向雷諾。
……
雷諾公國不存在詩人與詩歌,現存的歌謠也隻是建國前流傳至今的,酒館裏早已沒有了男人,更沒有了歌聲,隻剩下幾十床集中擺放的潮腐被絮,躺著無眠的女人,熟睡的小孩,將死的老人,沒有交流,搖曳的燭火即將燃盡,這是這個小鎮僅剩的遺民。
戰場是男人的地獄,這裏,是他們家人的地獄。
擇人而噬的野獸就潛伏在酒館外麵,啃噬著不幸者的血肉,發出低沉的獸吼,意圖讓屋內的獵物被恐懼擊垮,放棄抵抗。十一月已過半,沒有任何物種有自信在受傷的情況下度過即將到來的寒冬,包括這些瘋狂的野獸。
悲傷的女人懷抱自己的孩子,流下了絕望的眼淚。
幾個老人費力的起身,相互注視,在各自女兒額上輕輕一吻。女人們似有所悟,悲傷蔓延開來,拉扯的手被堅定和緩慢的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