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可算願意見墨兒了，日日去林棲閣阿娘都是不見，可真是心狠。”我擱下筆急急過去攙扶她坐下，本來是想撒嬌加抱怨的，卻說得我真委屈起來了。
雪娘帶著露種和雲栽出去了，把整個空曠的書房都留給了我和阿娘。
阿娘看我這樣眼圈也紅了，她握著我的手說：“傻姑娘，哪有當娘的能舍得孩子呢，阿娘是覺得對不住你，叫你從一個妾室的肚子爬出來。”
她這樣一說我就全明白了，她是因著記到大娘子名下當嫡女的事情，一個再偉大的母親，即使她知道是為了女兒好，但叫把女兒記到別人名下，也是會痛心難過的。
“你爹爹說了，大娘子也是願意的，你也不必回宥陽，到時寫封信給家裏族老，也把你的名字加上就是。”阿娘擦了擦眼角，強笑道，“這下真是大娘子寬厚了，你有個嫡出的身份，日後說親也更有臉麵。”
我愣愣地看著阿娘，這一瞬間我心裏湧現的不是感動，而是憤怒和悲傷，她怎麼能就這樣不要我了呢？
她是我重來一次的執念和勇氣啊！怎麼能這麼輕飄飄一句話就把我記在別人名下了呢？
“阿娘，我是你的女兒啊。”我吸了吸鼻子，眼淚一顆顆地落了下去。
阿娘突然就笑不出來了，她拿帕子捂住臉，悲傷地嗚咽著。
“你當然是我的女兒，可成為嫡女對你更好啊，阿娘舍不得你受委屈啊。”
“嫡女與我甚是無用！”我立刻反駁道，“若是嫁高門，誰還不知道各自底細，若是低嫁，誰還敢挑我的出身？”
“若是我為了這所謂嫡女的名頭，將我們母女的身份給拋棄了，豈不是不顧阿娘的生養之惡畜牲不如？”
阿娘放下帕子，露出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看我，又很快地移向別處。
我氣得心肝都有些疼，“阿娘實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墨兒生生世世都要做阿娘的女兒。”
阿娘被我這話又說哭了，她狼狽地想拿茶杯借喝水掩飾一下，卻還是忍不住換了帕子捂臉。
屋子裏又安靜了下來，隻有我們母女二人此起彼伏的哭泣聲。
許久阿娘才說：“那阿娘下輩子一定要做個正頭娘子，不叫你再被人看輕了去。”
我別過臉去拿帕子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把嗓子裏要溢出來的哭聲壓下去，才強自鎮定地“嗯”了一聲。
也許人這一生要流許多淚，有些人落在地上，有些人吞進肚子裏，而我格外高興阿娘哭訴的時候能有我在旁邊陪伴安慰。
又何其有幸，我還能有阿娘護著，不用再把眼淚往肚子裏吞。
阿娘的手是柔軟的，懷裏是溫暖的，就如同我小時候一次次被如蘭氣哭時那樣，她抱著我，跟我講庶出有什麼要緊。
“阿娘，庶出又有什麼要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