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娘心裏我就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她總是不遺餘力地誇讚我，真是一個甜蜜的煩惱。
“豔不豔壓群芳有什麼要緊的，我隻怕別人看輕了我去。”
那些嘲弄輕蔑的眼神，我再也不想看到了！
今晚父親來林棲閣，剛巧給我機會去找明蘭。
“我還想著要去給祖母問個安呢，沒想到房媽媽說祖母才喝了安神湯，現下已經安枕了。”把大氅解下遞給露種，我接過雲栽帶來的匣子。
“祖母年紀大了，一有動靜就會驚醒，所以安神湯是日日都服用的。”
明蘭本就嬌美的臉在燈光下更添了兩分嫵媚，我打開盒子歎了一聲，“六妹妹這下是長開了，比起姐姐來也是不遑多讓的。”
“多謝四姐姐誇獎，四姐姐美貌人盡皆知，有姐姐這句誇，也足以我自得了。”
看到我遞過去的東西，明蘭臉上的笑容逐漸淡了下來，“這不是我之前給四姐姐的筆嗎？姐姐怎麼又還回來了。”
看著她愛惜地撫摸著紫毫筆，我用一慣高傲的語氣道：“紫毫筆雖好，可對我來說也隻是錦上添花，遠不及在你這雪中送炭的作用大。”
我還有別的話想說，看到旁邊杵著的兩個女使，我揮手叫她們出去，兩情相悅是一樁美事，但沒過了兩家人的明路，那就是私相授受。
等人都出去了，門也被關上了，我才敢大膽地說話。
“成了，收收你那寶貝的樣子，小公爺誠心誠意送你，你留著做個念想吧，隻別拿出來用，叫人看見了又多非議。”
“我跟小公爺沒可能的，他是無垠天空翱翔的雄鷹，我是低矮屋簷下的雨燕，瞧一眼雄鷹的風采就好。”
聽著她這樣幽怨失落的話，我心裏煩悶得緊，“什麼雄鷹雨燕的，別總是自輕自賤，若你生為雄鷹定能飛得更高更遠，雨燕又如何，冬去春來也能飛越千裏。”
“四姐姐說得是，隻是不在一個窩裏就是沒法兒在一起的。”她露出一個夾雜著哀傷和釋然的笑容來，還不如不笑，瞧著挺心酸的，容易讓人物傷其類。
“你說得也是，人還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想到前世我費盡心機嫁去伯爵府，最後的結果又有什麼好的呢？
見我也難過起來，明蘭忙收好筆去看卷軸，“多謝四姐姐割愛，把這樣好的筆讓給我，我來看看這畫軸裏是什麼，總不能又是一帖字吧。”
我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看到畫的反應，想來一定很精彩，會不會惱羞成怒呢。
“這是，王右軍？”明蘭抬頭一臉費解地看向我，“四姐姐你給我這畫是做什麼？沾沾書聖的筆力好也能力透紙背入木三分嗎？”
“你也真敢想。”我簡直不敢相信她怎麼能說出這話來，“這可是書聖，你把他掛起來奉兩炷香火，求他保佑你練字有點效果，別日日被罰抄書了。”
“四姐姐你總愛笑話人。”明蘭賭氣般把畫卷合起來放到一邊，“真是不知打馬球不好該拜哪路神仙，四姐姐也該好好去拜拜。”
“我的馬球可是你教的，如今我也就隻能騎馬上跑兩圈，可不是你沒教好嗎？”說到這我就不服氣，上一輩子我為了討好婆母也是花心思去學了打馬球的，這一世想著明蘭馬球打得好，我也叫她教了我，可惜還是不行。
“你說，是不是你藏私了？”我把畫卷拿過來，在這屋裏找地方比劃著掛上。
“四姐姐可別冤枉人啊，許是四姐姐身上文氣太重的緣故，這些騎馬奔騰的不相合宜。”
“成吧，夜快深了，我該回去了，你記得好好拜拜。”
外頭涼意深重，夜色如墨，露種和雲栽提著的燈籠照亮我腳下的路，林棲閣裏阿娘為我留的燈卻是在照亮我的前路。
我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來了，呼嘯的風聲穿過枝葉發出的駭人聲音我也不怕了，有阿娘在等我，我有何畏懼，前世今生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