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萬山靜默。
遙遠的大澤裏走出兩個衣衫襤褸的人。他們麵色臘黃,神色疲憊,樣子很倉皇。眼睛卻十分明亮,透出一股攝人的神采,像鷹隼一樣銳利。兩人之中一個高一點的,長的眉寬嘴闊,一雙長手垂過了膝蓋,活像一隻大猩猩。矮一點的卻生的伶俐清秀,一雙黑色的大眼睛四處靈活的打量著。
“大羽哥,咱們都跑了這麼些天了,照例應該不會追來了。不如在前麵休息一下吧。”伶俐的小個子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對著大個子建議道。
“直娘個賊的。老子這四五天也累慘了……三炮,我聞到前邊有很濃重的水的氣味,可能有河或者湖,咱們搞點水喝了歇一會兒吧……”被稱作大羽哥的大個子罵罵咧咧的說。
“說不定還能搞點魚來吃吃。媽的,這些天,光吃幹糧和野果,嘴巴裏都快淡出個鳥兒來了……”小個子咽了咽口水兩眼放光的說。
兩個人說著話馬不停蹄的又朝著前麵走去。不多時,一個天然的大湖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呦嗬,真是個大湖!!”小個子兩眼發光無比激動的跑到湖水裏,然後紮了一個猛子冒出頭來對著大個子感概道:“大羽哥,你們蠻族人的鼻子簡直神了,和狗似的,真他媽的靈!”
上半身伏在河邊低頭喝水的大個子聞言抬起頭來笑罵了一句,浸了湖水的頭發濕嗒嗒的朝下滴水。他捋了捋濕頭發,然後麵朝天躺了下來,天上的雲朵慢悠悠的移動著,像一群溫順的綿羊。
看著看著,大個子的臉上有了濕潤的痕跡。
“大羽哥,你看我抓了好大一條魚!”小個子鑽出水麵,笑嘻嘻的朝大個子喊著。
大個子沒有回答,還是一動不動的躺著。
“大羽哥……”小個子濕淋淋的走上岸來,疑惑的看著一動不動躺在岸上的身高近十尺男人。
“三炮,你說,這仗什麼時候能打完?”良久,大個子悶悶的問。
小個子把魚扔在一邊,雙手撐在身體兩側,閑閑的叼了一根草,看著眼前浩淼的湖水,半晌黯然回答道:“誰他媽知道呢!”
“可是,不管打不打仗,我也是回不去了。”大個子抬起壓在臉上的手,坐了起來,神情恍惚的說。
“誰說的。你現在也不是戈爾部叛亂的人,隻要帝君平息了戈爾部的叛亂,你就可以回去了。”小個子安慰著他,卻發現自己話裏的漏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如果戈爾部獲勝,對待逃兵,則是鐵血政策,殺無赦;但如果帝君平了戈爾部的叛亂,以帝君暴戾的性格,必定會血洗戈爾部,到時候,哪裏又是大羽哥的家呢?想至此,小個子心底不由得劃過一絲黯然:“大羽哥,到時候,你來我們家吧。我家隻有我老母親,和一個妹妹。到時候,我認你做大哥,咱們就是一家人。”
大個子黯然的眼眸倏忽暖了一下,他拍了拍小個子的肩膀,十分感動的說道:“三炮兄弟,謝謝你。”
“大羽哥,都是自家兄弟,說什麼客氣話呢……不過,我家裏窮,就怕你嫌寒摻……”小個子看著大羽哥一臉的誠懇。
“三炮,能交到你這個兄弟,是我賽杪尒·阿騮羽畢生的福氣。我賽杪尒·阿騮羽今日對著可兒沁河發誓,隻要可兒沁的河水不幹,我賽杪尒·阿騮羽一天不死,我和你――馬三炮,就永遠是好兄弟。”賽杪尒·阿騮羽打斷了馬三炮的話,鄭重的舉起了雙手,對著蒼穹發願道。
馬三炮知道賽杪尒·阿騮羽是起了重誓。對於蠻族來說,可兒沁河是神聖不可侵犯的母親河,它孕育了勃賽爾雪山下的子子孫孫,讓他們長的人高馬大且能征善戰。它給了蠻族人智慧,勇氣和力量。在蠻族人的心中,可兒沁河就是神在人間的普渡和化身。
“大羽哥,有你這番話,我馬三炮此生無憾……我們兄弟二人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馬三炮緊緊握住了賽杪尒·阿騮羽的大手,一股豪情在他的心裏升起來。
“好,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賽杪尒·阿騮羽緊緊握著馬三炮的手,動情的重複道。
“哈哈哈哈……好一個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一陣尖銳的女子的笑聲從天空傳了過來,像一陣驚雷滾過無際的森林和浩淼的大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