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很詭異。”下人甲如是說:
“我覺得很好奇。”下人乙如是說。
“你們在這裏偷什麼懶?還不去做工?”管家大呼小叫地走來,卻在順著他們視線看去的一剎那張著嘴巴呆立在原地。
湖畔盛放的花木中,儒雅的黃衫男子正摘下一朵鮮嫩的桃花,小心地放入長發及膝美麗絕倫的紫衣男子的掌心裏。
風斜斜地掠過,花瓣紛飛,粉白、粉紅的碎屑悄悄地落在他們的肩頭上,人工湖粼粼的水波倒映著二人絕世的仙姿,畫麵唯美得一時間令三位觀者為之屏息。
“管家……那不是客人帶來的馬夫嗎?”下人甲小心地問,“為什麼會和主人在一起……”
“呃……”管家忽地老臉飛紅,“主人的事你們少管!快去幹活!”
喝退了兩個下人,管家的視線還是收不回來,少主啊,原來這就是你不喜歡江湖俠女的真相……嗚,好歹注意一下四周影響嘛,這種事要挑半夜三更的時候做,不要在青天白日下就親親密密啊……他們在說什麼呢?好想知道喔。
事實上,兩個人進行的對話是超出老管家想象之外的無聊──
“你為什麼要把我叫到這裏呢?”溫莎輕眯起狹長的眼眸,眼波一轉,便有流光湧動,他掩著袖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好困喔,春眠不覺曉,處處想睡覺。
這副吊兒啷當的德性落入克靈遁眼裏卻自動演變成用語言無法形容的慵懶風情。他遲疑地開啟薄薄的唇瓣,想確定他是否就是自己懷疑的人兒,又害怕會聽到否定的答案,一個問題在嘴裏含了半天,吐出來成了細若蚊蚋的低語:“因為……因為我想向你請教養馬的事……”
動作凝固,溫美人放下衣袖,水眸迷茫地點點自己的鼻尖,“為什麼我會知道養馬的事呢?”
“你……你……”羞澀的玉麵劍俠期期艾艾地提醒對方,“你不是馬夫嗎?”
“哦,對喔!”溫莎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從退隱江湖多年的“曾第一高手”變成今日的馬夫,自己還真是越來越墮落了呢。
牆角,綠蔭蔥蘢處,一雙眼睛,飽含陰鷙地投向陽光下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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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竟然非禮我?”洛小純瞪大眼睛,一把推開林可可,用力擦嘴的動作不覺間傷害了少年脆弱的心。
張了張嘴,想解釋,卻發覺喉嚨發幹,在想到該說什麼之前,臉卻不受控製地漲紅起來。
“哦哦,”洛小純伸出食指,眼睛大大地盯著林可可的臉,絲毫沒有羞赧的意思,反而像發現了什麼似的興奮地道:“這是你的初吻吧!哈哈,如果這樣的話那就算我賺到好了!”
“你!”林可可忽然感覺自己適才猶豫考慮該如何解釋的行為簡直像個蠢蛋,而思及洛小純的言下之意,他又莫名地惱怒起來,“你就不是初吻嗎?”
“少廢話!”洛小純白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起身,拍拍衣裳,撿起剛才被林可可的指尖掃落下來的長盒。
裹著精致的白紫段帶,包得厚厚的,到底是什麼東西?她歪頭思量著,不知道是不是該馬上打開。
“你接過吻?”身後的少年猶自圍繞在同一問題上轉不開。
“你怎麼那麼多話?我都不在意耶!”
“我……”少年悶悶地收聲,半晌,補充道:“我並不在意的……”
“這裏麵會不會是來往信件?”對他的話恍若未聞,少女全神貫注地盯著手中的盒子,“可能是和七大門派暗箱勾結作弊的證據?”
“呀──”一聲慘叫破空傳來,嚇得專心解帶子的她和沉浸在自己悲哀情緒中的林可可都霍然一驚。
四目相對,從彼此的眼中看到深深的疑惑,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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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穿過小徑,向發聲地跑去,撥開兩旁擾人視線的綠色枝椏,先看到的是管家驚惶失措的老臉。
“少主啊,你可不能出事啊。啊啊──我怎麼和老夫人交待啊!”
克靈遁臉色蒼白用手肘支在地上正慢慢起身,一手捂在胸前,殷紅的血染了滿手,還在不停地向外滲。管家在一旁手忙腳亂地哭叫,除了擾人視聽似乎沒有更多的用處,溫莎正搭起克靈遁的手臂幫他診脈。
“哥,出了什麼事?”林可可蹙起眉頭,克靈遁的傷好像是被什麼割傷的。
克靈遁聽到這聲哥,還以為是在叫他,抬起臉來淺淺地一笑,“不礙事,咳……”
“別說話了,管家,快扶他進房,還有準備好紗帶剪刀針線和清水!”
溫莎指揮著管家,懶散天真的臉忽地變得值得信賴起來。
“不會吧?你要給他治傷?你這個馬夫?”管家的眼睛瞪成銅鈴。
“你想救你的少主吧?那就快點兒照做!”林可可冷冷地一拍他的肩,管家急忙先把克靈遁扶到屋內。
“有殺手!”溫莎蹙眉向牆上望去,剛剛那個人動作快得驚人,還好克靈遁功夫也不弱,從袖子裏甩出扇子擋了一記才隻受了皮肉傷。
“是衝他來的嗎?”
“嗯,”溫莎回想道,“他隻對著克靈遁下手,完全不管我,我剛要幫忙,他就跳牆跑了。”
“肯定是克靈遁的仇敵!”洛小純小臉上難得地嚴肅,“真是太可惜了!”
“是啊,”溫莎惋惜地仰頭望向綠蔭濃重的華蓋,“如果你們早一步過來,我就可以分身去追他了。”
“我是可惜他沒有刺殺成功耶!”洛小純瞪他們一眼,“你們在想什麼啊!克靈遁是可可的勁敵耶!借別人的手除去他簡直是最好不過了!”
林可可和溫莎互望一眼,齊聲道:“洛小純,你說實話,那人是不是你雇來的?!”
“啊──你們是白癡嗎?”洛小純原地跳腳哇哇大叫,“竟敢懷疑自己的同伴?”
“因為這種事很像你的風格嘛。”
“傻瓜!”站在花草旁的白衣少女氣急敗壞,“竟然這麼不了解我?我雖然陰險但是並不狠毒啊!”
“喔──”兩個人重重地點了點頭。
“哥,你去看看克公子的傷吧。”
“我本來就打算幫他治啊。”
望著溫莎離開,洛小純突然“咭咭”一聲怪笑,拿古怪的眼神打量起林可可來。
“幹嗎?”林可可不自覺地摸摸手臂,好像被蛇盯住一樣呢。
“你比我還要陰險──”洛小純一臉奸黠地指控他,“林可可,你真得好陰險哦,竟然讓溫莎這種胡塗蟲幫人治傷,說,你是不是想借醫殺人?”
“我哥向我娘學了醫術耶!”林可可眼眸裏充滿“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喔……這樣啊……”少女訕訕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轉身邁步。
“你等等!”林可可連忙捉住她的手,緊張地問:“你幹嗎去?”
“趁著府裏大亂,加快搜尋克靈遁見光死的秘密啊,”洛小純理所當然地回眸,肯定地說道,“你看,有人來殺他,就證明他有仇家,想必是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自己的推理真是太正確了!她簡直就是個神探耶!下次江湖快訊幹脆辦一份推理型的專刊好了。少女喜滋滋地拍著手,再度轉身。
“你……”林可可吸一口長氣,“剛剛出現的殺手,說不定還會再來,你不要一個人獨行好不好?你的武功……”
“說的也是呢。”感覺脊背發涼,洛小純似乎突然想起自己隻有輕功拿得上台麵的事實。
“所以你要先安分……”他話才說到一半,少女已經拽過他的胳膊,甜絲絲地把臉倚上去,“那我們就一起行動吧,保鏢弟弟!”
忽然靠入懷中的頭高度正好及他的鼻尖,茉莉的香氣幽幽地鑽入心底,少女半側過臉,狡黠的眼眸彎成半個月亮,鬆軟的唇微張著,若隱若現的酒窩在陽光下閃爍出透明璀璨的花朵,碰觸到她的眼神,他的心竟又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手指下意識地摸上自己的唇,剛剛,在書房,自己和她……接吻了呢。
落入眼中的少女好像變得有些不一樣了,皮膚更瑩白,頭發更柔軟,眼睛更明亮,明亮得會刺痛他的眼睛、他的心,讓他鮮明地意識到身邊這個絕非善類的少女真的是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呢,是女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