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斯文,你是憑智商吃飯的人。這種時候怎麼就不用腦子想一想,自己在幹什麼?”袁警官有意拖延時間。
“我在幹什麼?哈哈哈……”趙斯文一陣狂笑,“您是專業的,還看不明白?要麼放我走,要麼送我一顆子彈……”
袁警官以不易覺察的腳步,慢慢向趙斯文靠近,“我很負責地告訴你,如果你現在放手,不會被判死刑。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別過來!說過的話我不想再重複第二遍!”趙斯文歇斯底裏,“我在懸崖上站了好幾年了,卻從來沒想過這馬該怎麼勒。拜托你不要告訴我怎麼勒馬,我不想知道。我隻想讓你知道,如果今天你一定要跟我過不去,這個女人就會在你眼皮底下被勒死!”
趙斯文眼裏閃著殘忍的光。袁警官止了步。
黃婉萍的一雙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嫵媚和清亮。但她的身體似乎不那麼抖了,神情也漸漸安靜下來。由於存在一定距離,這種神情變化袁警官沒有看到,就連趙斯文也沒有覺察。隻有黃婉萍自己知道,幾乎在一瞬間,她作出了一個決定。作出這個決定後,幾分鍾前還籠罩在她心頭的恐懼一下子消失了。她不再掙紮,任由趙斯文挾持,並與他的步調保持一致。她跟著他一步步後退,從消防通道的樓梯一階階退下去。袁警官和幾名警察緊跟著他們。雙方對峙著,直到退至地下停車場。
趙斯文的車就在不遠處。
趙斯文挾持著黃婉萍,緊張地盯著警察的身影,往車的方向移。一步、兩步、三步……他已經到了車門口。趙斯文一手持刀抵住黃婉萍的頸部動脈,另一隻手迅速拉開車門,“上車!”
趙斯文惡狠狠地命令。
袁警官隔著十幾米的距離,用眼神示意黃婉萍上車。這種時候,人質的安全比什麼都重要。可是他沒有料到,黃婉萍並沒有理會他的用意。
遠遠的,袁警官看到黃婉萍的眼裏忽然流出了淚水。
在車門前,黃婉萍站住了。她的雙腳如同長了釘子,釘在地上死死不動。
“趙斯文,你以為你能贏嗎?”黃婉萍流著淚道。她的聲音已沒了十幾分鍾前的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靜。
“黃婉萍,你放心,隻要有你做籌碼,我就有贏的勝算。”
“走投無路的感覺不太好,是吧?”黃婉萍淒然一笑,“相識一場,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我看你今天是難走出去了,所以想送你一句話。這世上的路有無數條,隻有一條不能走,那就是絕路。如果有來生,希望你不要再選擇這條路。”
“我不相信來生,隻信現在。現在你我又拴在一塊了,要走一塊走,這叫比翼雙飛。這條路難道不是最初你要死要活選擇的嗎?當初你逼我上了這條道,如今又要逼我捆著你走……看來我們倆的緣分,是打也打不散了。”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跟你這種人攪在了一起,毀了自己、毀了家、毀了愛情、毀了一切。我現在已經夠了,不想跟你在一起了。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們這就做個了斷,讓一切從我這裏結束吧!”黃婉萍眼淚止不住地向下淌。她的雙手依舊用力地掰著趙斯文握刀的手。
“結束?不是由你說了算的。想要自由?可以,但至少讓我從這裏安全撤離再說!”趙斯文用另一隻手抓著黃婉萍的頭發往車裏拽,企圖將她從地上拔出來,“給我進去!”
“趙斯文,這輩子碰上你,我輸過你好多次。但這一次,你打錯主意了!我想贏一次,同時也成全你!不是想要一顆子彈嗎?你的願望會實現的。”黃婉萍的身子已被拽得傾斜,但雙腳依然一動不動。她的兩隻手,在一秒鍾之前,還是試圖將刀往外掰的,但一秒鍾之後,突然猛地向反方向用力。趙斯文沒有任何防備。刀在她的拚命努力下,深深地刺進了她的頸部動脈。
趙斯文驚呆了!他做夢都沒想到,這個貪慕虛榮的女人,這個貪生怕死的女人,這個視物質高於一切的女人,這個為達一己私利不擇手段的女人,會以這樣決絕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以這樣自絕的手段置他於死地!
鮮血如注,瞬間噴湧而出。
袁警官和幾名警察全呆掉了。他們見過人質抖若篩糠語無倫次;見過人質哭爹叫娘大小便失禁;見過人質當場精神失常胡言亂語……唯獨沒見過人質主動借用暴徒手中的尖刀刺向自己,而且一刀致命!
黃婉萍倒在血泊裏。
兩名警察再次向趙斯文舉起了槍。
趙斯文雙膝一軟,整個身體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十分鍾後,120救護車趕至現場,但仍然沒能挽救黃婉萍的性命。黃婉萍因失血過多而休克,斃命於前往醫院的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