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趙斯文將車子駛入地下車庫。車庫裏零落地停著幾輛昌河麵包車,見不到一個人影。趙斯文像幽靈一樣從車庫側門閃出,躡手躡腳地走進樓梯通道,隻用了一分鍾時間,便走到了地下室。他將右手食指伸向一個隱蔽之處。門便無聲地開了。
看上去,這扇防盜門沒有任何起眼之處,普普通通的,像一個穿著樸素、其貌不揚的人。但趙斯文清楚,買這扇門花掉了他上萬元人民幣。外表看上去普通,隻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門的材料全部是金屬,堅不可摧。還帶有隱秘的高端指紋密碼鎖,隻有指紋相符,才能被準許進入。這扇門是趙斯文當初悄悄留下小地下室時就換好的。當時他跟黃婉萍一起生活,不能什麼事都讓她知道。趙斯文在這裏藏了一些不能讓黃婉萍見到的物品,也存放了一些假古董、假文物。小小的地下室,既可當倉庫又可當密室,一舉兩得。最重要的是,這間地下室的產權在房屋交易中心是沒有備案的。因此在這個世界上,幾乎無人知道趙斯文在這個小區擁有一間地下室。
碩景苑這個小區居住的多為“青漂”,這恰恰成了趙斯文最好的保護屏障。沒有人認識趙斯文,也沒有人會注意一張陌生的麵孔。他每次來都選擇在夜間或白天居民外出工作的時間,幾乎從來沒碰到過什麼人。所以在這裏存放東西,是絕對安全的。這個小區還擁有最大的優勢,那就是地處高速路路口,出入高速都是調調車頭幾分鍾就能搞定的事,無比地快捷、方便。從風水上看,被高速公路環繞的小區叫“玉帶纏身”,住在這裏的人運氣和財氣都會被壞運纏住,不利發財。從理論上講,這裏車輛來往頻繁,噪音過大,實在不宜居住。可趙斯文不在乎,他並不居住,隻是存放物品而已。他更看重小區出入高速路的便利性——平時存放不宜示人的貴重物品,關鍵時候可以隨時拿了東西上路走人。
比如今天,他之前將一筆以備不時之需的資金存放在這裏。此時意外降臨,以他的精確計算,從高速路口出來,到進入小區地下車庫,再到從小地下室取了錢離開小區,至多不會超過五分鍾。
地下室沒有窗。打開門的時候,即可聞到一股發黴的氣味。但趙斯文似乎沒有聞到,他關上門,快步走向牆角的保險櫃。驗證指紋,輸入密碼。保險櫃打開了,一隻精致的密碼箱赫然出現在眼前。他開箱檢查,見一箱現金原封未動,遂放下心來,鎖好箱蓋。趙斯文無心久留,迅速地拽出密碼箱,關上保險櫃門,轉身欲快步離開。
恰在他躡手躡腳將門打開一條縫的時候,突然被一種聲音嚇到了。
聲音並不大,但在他聽來卻是心驚肉跳。那是腳步聲,由遠及近。並非是一個人的,而是兩三個人,三四個人,或者更多人的。腳步聲從樓道傳來,可以斷定這些人正朝地下室趕來。雖然腳步聲很輕,但在趙斯文的耳朵裏還是被放大了。他感覺這輕微的聲音聽起來就像鼓聲一樣響,弄得自己心驚肉跳。
第六感告訴趙斯文:估計是黃婉萍帶著警察來了。雖然她此前並不知道這間地下室,但兩個人共同生活在一起那麼久,也許她早就發現了,隻是當時裝作不知道而已。想到這些,他不由得咬著牙,在心裏罵了一聲:“臭婊子!”
在通向地下室的幽暗走廊裏,幾個人悄悄地走向趙斯文所在的那間地下室。黃婉萍走在最前麵,半小時前銬著的雙手被暫時鬆開了。幾名警察跟在她身後,她小心謹慎地一步步帶著眾人走向那間地下室。
碩景苑的這個地下室,盡管趙斯文從未向黃婉萍透露過半點信息,但還是沒有瞞過她的眼睛。一年多以前的一個夏日周末,兩個人正在睡午覺。那時候,兩個人間的矛盾還沒有爆發,臉皮還沒有撕破,彼此之間還維持著一種麵具式的溫情,午休時仍然同床共枕。在黃婉萍閉著雙眼昏昏欲睡時,趙斯文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翻過身接起手機,一個粗粗的、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老板,您要的防盜門到貨了,啥時候方便到碩景苑給您安裝啊?”趙斯文悄悄瞥了一眼身邊的黃婉萍,發現她已發出鼾聲,但仍然相當警惕,翻身下床,捂著手機從臥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