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民辦培訓學校內,黃婉萍坐在校長的辦公室裏,應聘一個教師職位。這個學校是那種專門以中小學生為客戶群體的“培優”機構,分初中部和小學部,規模不小,針對中高端群體,收費昂貴。學校有自己的專職老師,也有從各所正規中小學偷偷聘來的兼職教師。黃婉萍應聘的是專職小學作文老師。如果能成功,每天兩到四個課時的教學任務,每課時一百塊錢,除去休息日,每月可有六千到八千元的收入。聽校長講,幹得好,月入過萬也稀鬆平常。由此看來,在培優機構任教,比在公立小學做牛做馬不知要強多少倍。
計劃賣索菲亞那套房子,已通過中介與買主簽了售房協議,卻由於房產證出了問題,交易不能進行。買主夫婦十分生氣,要求黃婉萍按照合同條款,退還五萬元定金並賠償等同數額的違約損失。白紙黑字的協議擺在那兒,黃婉萍拒絕賠償人家就要法庭上見。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黃婉萍隻好賠錢消災。但黃婉萍手頭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現金,又不願開口管人借,不得不賤價處理了自己的汽車。
黃婉萍谘詢了律師,趙斯文盜竊房本,冒名頂替,將屬於她名下的房產抵押貸款,一係列行為均已觸犯法律。按照常理,完全可以啟動法律程序,追討自己的合法權益。可黃婉萍卻絲毫不敢聲張。趙斯文之所以敢這麼幹,就是拿準了這件事從始到終,兩個人誰也不敢拿到陽光底下對質。若打起官司,勢必要追究購房款的真實來源,到那時,原本拚命捂著的陳年舊事必然被翻出來。而她最擔心的是,除了許運東之死將會被人們重新咀嚼外,還有如今的湯煜峰,他如果知道了她的過去,還能含情脈脈地與她一起吃午飯嗎?黃婉萍不得不打落門牙往肚子裏咽,認栽了事。
痛失房產,仿佛被釜底抽薪,最後的依靠也沒了。黃婉萍再不敢坐吃山空,不得不重新堅強起來,逼迫自己自強自立。這天她從培訓機構麵試結束,正往外走,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湯煜峰的電話。
黃婉萍忙接起。
“你在哪兒?”聽湯煜峰的口氣,儼然已將她當成女友。
“我出來麵試。”隻要一聽到他的聲音,黃婉萍的聲音立刻變得無限溫柔。
“在哪兒?我來接你。”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身陷絕境的黃婉萍,從湯煜峰這裏獲得了起死回生的希望和溫暖。前陣子趙斯文帶給她的滿腔怨恨,因為湯煜峰的出現一掃而光。她站在路邊等他,心懷別樣的幸福。大約十分鍾,湯煜峰的車出現在她身旁。
車子重新啟動。
他轉頭望望她的臉,關切地問道:“麵什麼試?”
“我得找工作,房子都被他搶走了,如果還不工作,以後怎麼活?”黃婉萍說得傷感,說出這句話便潸然淚下。
這是真傷感。她與湯煜峰交往時間也不短了。他對她真是不錯,體貼、溫柔、善解人意、知冷知熱。這樣一個品性優良、為人正派的英俊男人,即便沒有家財萬貫,隻是一個領薪水的小白領,她也願意以身相許,終生相伴。可眼前的他,著實和任何一個男人都不一樣。就拿兩人的關係來說,說是戀人吧,他始終沒有主動對她說出過“愛”字,也從未主動與她有過親密關係,就連牽牽她的手,也沒有過,更別說親吻、擁抱了,男女激情什麼的壓根就不用提。他似乎有意回避男女之事,這讓她根本不敢有任何主動誘惑的想法,怕引發他的反感和厭惡,弄巧成拙。說不是戀人吧,他每天都要與她聯係,噓寒問暖,尤其是最近她與趙斯文徹底分開,兩人幾乎每天都要見麵、吃飯。除了沒有肌膚之親,兩人所有的行為與熱戀的戀人沒有任何區別。
黃婉萍左思右想,覺得問題還是出在他的身體方麵。他做過重大的器官移植手術,不管移植的是哪個髒器,都必是大傷元氣的。為此,她曾連續多日徹夜不眠,日夜在網上查閱資料,還谘詢了相關專家。得出的結論是,患者因為做過重大移植手術,而造成性功能障礙甚至徹底喪失性功能,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她還看過不少真實案例,一位腎移植的男人,手術後再沒有過過一次成功的性生活。還有一位肝移植的女人,術後身體虛弱,不再有任何“性”趣。她的男人熬不住,偷偷在外麵找了女人。這女人得知實情,為了早日結束兩個人的痛苦,偷偷吞下一把安眠藥。雖然至今,她都不清楚湯煜峰做的是哪種移植,但通過對移植患者的全麵了解,黃婉萍幾乎可以確定,湯煜峰因為移植手術而造成了身體問題。性功能障礙是肯定的了,是否徹底喪失也不好說。如果真是這樣,她也絕不會嫌棄。她願意克服七情六欲,一心一意守在他身邊,好好地疼他,陪他度過從今往後的每一個日子。隻要能在他身邊,無論過什麼樣的日子,活守寡也好,某一天他突然丟下她先走了也罷,她都無怨無悔。
黃婉萍數次對湯煜峰委婉地流露過真實想法,每次湯煜峰都是笑而不語,或顧左右而言他。正因為這樣,黃婉萍始終拿不穩他。就像遊走在頭頂的雲朵,咫尺可見,卻又飄忽不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與她又有什麼打算?她始終琢磨不清楚。如果湯煜峰這頭踏不穩,自己將來怎麼辦?她不能不為以後的生活做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