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什麼人?”黃婉萍將錢包還給他,“確實挺像的。”
湯煜峰收起錢包,沉思了一會兒。
“細看還是不一樣。”他說,“汀汀屬於俏麗可愛型,而你是嫵媚婉約的那種。”
嫵媚婉約,這是他對她的評價?黃婉萍心裏忽地一熱,心不由得好一陣狂跳。
“你以前的女朋友嗎?”她通過他的眼神得出判斷。
“大學同學,算是初戀吧。”他的神情忽又陷入傷感。
湯煜峰在北京讀地質大學的時候,汀汀是他的同班同學,也是初戀女友。
汀汀與他同歲,是典型的杭州美女。在階梯教室上課時,汀汀總是帶著一縷幽香,無聲地走到他旁邊的座位上。兩個人目光撞到一塊,汀汀總會主動把可愛的笑容送給他。她熱情、開朗,說起話來慢聲細語,又從容大方。漸漸地,他被她吸引了。兩個人陷入熱戀,彼此把第一次給了對方。在那個美麗的校園,她給他帶來了數不清的快樂時光。
在北京那所著名的大學校園內,沒有人知道湯煜峰是億萬富豪的兒子。飲食上,別的同學一頓飯吃兩元三元,湯煜峰也不過四五元,比別人好不了多少。服裝上,湯煜峰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件襯衣,一條牛仔褲,一年四季大半的時間都是這種打扮。那時候也不穿名牌,同學們買什麼他就買什麼,同學們到夜市地攤淘十幾元一件的襯衫,他也跟著去淘。這一習慣,與母親的諄諄教導分不開。
朱雅莉送湯煜峰進大學之前,數次告誡兒子,一個人在一所陌生的城市讀書,不要隨意暴露身份,不要炫富。一來可以避免與同學拉開差距,二來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朱雅莉對兒子講過無數案例,某市某某富豪的兒子被綁架,某地某某富豪的太太被劫殺,某某老板的兒子被撕票……總之,一個人孤身在外,炫富不僅是缺乏教養、自身素質低下的表現,更是對自身安全有百害而無一利。因此在大學校園裏,湯煜峰看上去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學生,與他同宿舍居住了四年的同窗好友大東,畢業時因為求職花盡了所有積蓄,最後連回老家的車票錢都沒有了,臨別,湯煜峰慷慨解囊,一出手便買了張機票送給大東,同時還借給大東三千塊錢給他路上用。這讓大東目瞪口呆,即使在臨別分手的最後時刻,大東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與億萬產業的接班人同窗同宿了四年之久。
自然,那個特殊時期,那位美麗可愛的杭州美女汀汀,也絲毫不知湯煜峰的底細。湯煜峰與汀汀相處了兩年之久,他深深地愛上了她。他已經決定,畢業時帶她回濟南,娶她為妻。在那個遠離親人的校園裏,在刻苦讀書之餘,在他青春的歲月裏,整整兩年,她是他的精神食糧。
“後來呢?”黃婉萍聽得入神。那個女孩子的愛情,多麼令人神往。
“她死了。”他說。聲音和神情都是沉痛的。
“死了?”黃婉萍驚了一下,臉上頓現困惑。
“一次意外事故。”他看出她的心思,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緩緩道,“臨畢業前的最後一個黃金周,我們幾個同學利用假期去旅遊。在安徽的一座山裏,下山幾位女同學都沒力氣了,她們要乘纜車下山,我們男同學為了省錢,堅持徒步。於是兵分兩路,誰知道纜車半道上突發意外,從高空墜落,纜車的門被摔開了,她和另外一名女同學落到門外去,送到醫院時已經回天無力。”
“哦,對不起。”黃婉萍的表情也沉痛起來,但還是困惑。
“那天在山頂分手時,她活蹦亂跳的樣子差不多刻在了我的大腦裏。事後很長很長時間,我始終不肯相信她已經沒了。多少年了,每逢一個人出去旅遊、爬山,每到山頂,我都會大聲喊她的名字,總覺得她在和我開玩笑,藏在了哪個山洞裏,或躲在了某一棵樹的後麵,總覺得她指不定哪天會突然冒出來。”
“哦……”黃婉萍聽得難過起來,“你這叫陷入幻覺,不願承認現實。”
“那天在商場突然看到你,就那麼一瞬間的感覺,覺得是她從哪兒突然回來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根本管不住自己,非要跑過去確認一下。當你生氣地推開我,這才一下子從夢中醒來……”
黃婉萍一時不知說什麼好,隻能柔聲安慰,“傷心的事,就別提了。”
他的目光落到她臉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她。他沉默了少頃,感慨道:“十年了,如果她還在,如今應該也是這個樣子吧?”
已經很久了,沒有被一個男人這樣關注過。這樣目光充滿深情的關注。黃婉萍的心,沒來由地再次加速跳動了起來。為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指指麵前的食物,“你吃點東西。”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一晚,湯煜峰喝了不少酒。離開餐館時,他雖還清醒,但還是叫了代駕,送自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