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黃婉萍感到有點煩躁。但很快,她便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決定賭一把。她來到一家專賣奢侈商品的高端商場,買了一盒名牌幹海參,花掉七千多塊。又買了一隻黃金擺件,花掉四千多塊,加起來共花了大概一萬多塊。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其實已經不是賭了。劉校長已經把話兒遞得很明白了。她如果還沒領會就是她愚笨了。得到這個職位,月薪可以漲幾百塊,一年半左右就可以將這筆“投資”收回來。而且還能得到榮譽和各種看不見的衍生好處。比如,從此之後教學任務就不會那麼重了。多出來的時間,可以辦各種學習班,而且工資還一分不會少。既然這本就是一個利益不均衡的社會,幹嗎不努力為自己爭取更有利的發展平台?
找了一個機會,黃婉萍將兩樣貴重禮品送到了劉校長家裏。她的這番心血沒白費。劉校長還真是守規矩之人。不多久,網上投票的結果出來了,黃婉萍以絕對優勢壓倒另兩位競爭者,最終勝出。一位副校長將她喊到辦公室,高興地告訴她:“祝賀你啊小黃,你的勤奮、敬業和一流的業務水平,都為這次的勝出加了分。組織上還是非常看重你的工作能力的。今天是網上公示的最後一天,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正式的任命書就要發下去。我們明天下午開個會,你要給大家說兩句……”
黃婉萍長舒一口氣,“感謝領導的支持,沒有領導的栽培哪能有我的今天啊。”
“哪裏哪裏,主要是你工作幹得好。家長好評那麼多,要是不選你,我都看不過去啊。”
黃婉萍笑靨如花,慷慨地說道:“嗬嗬,明天開完會,晚上我請客!”
從副校長辦公室出來,黃婉萍就給趙斯文打了電話,“斯文,晚上下了班先別回家了,我們出去吃,慶賀一下。”
趙斯文在電話裏問道:“慶賀什麼?你那個事成了?”
“哈哈,八九不離十,明天就正式發文件了。”
“哎,不就一個小組長嗎?能多掙多少錢?”
“不是錢的事。”
“那有什麼好興奮的?又請客又送禮的,把自己搞得壓力這麼大,簡直就是作繭自縛。”
“在你眼裏錢就是生活的全部嗎?”黃婉萍感到不悅,“你有你的事業追求,我也有我的事業追求。是多掙不了幾個錢,但至少可以讓一個小學教師更有尊嚴地活著啊。”
“行行行,願慶賀就慶賀一下吧,反正好久沒帶你出去吃飯了。”
當晚兩個人外出吃飯,回到家,又是一夜激情。
在黃婉萍與趙斯文熱烈慶賀的第二天早晨,趙斯文的母親鄭緒芳,坐著輪椅,讓趙雯麗推著,找到黃婉萍的學校來。
黃婉萍正在上課。鄭緒芳的輪椅不聲不響地停在黃婉萍的辦公室。趙雯麗陪在母親身邊。鄭緒芳沒有大吵大鬧,沒有怒氣衝天。母女倆隻是安靜地等著黃婉萍現身。和黃婉萍同辦公室的同事,知道鄭緒芳這位老人,也知道她的孫女是趙橙橙。趙橙橙得自閉症這件事在這所小學很出名,沒有哪個老師不知道。應該說,橙橙退學後,黃婉萍與趙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趙家老太太為什麼又找到了學校來?與黃婉萍同辦公室的老師覺得很奇怪。
下課了,黃婉萍躊躇滿誌,意氣風發,哼著小調,從走廊一端走過來。走到門口,發現氣氛不對。看到鄭緒芳,黃婉萍措手不及,沒有任何防備,愣住了。
鄭緒芳從裏麵喊了一聲:“黃老師,我等你半天了。”
當著同事的麵,黃婉萍沒法讓自己後退,也沒辦法回避,隻好硬著頭皮進去了。
“我實在是迫不得已才找到這兒來的。原本不想到學校來,可是斯文爸找你們幾次了,你們根本當耳旁風,老頭子現在都懶得再去你們那兒了。”
“伯母。”黃婉萍賠著小心道,“我們到學校門口喝杯咖啡好吧?有事慢慢談。”
“我沒有喝咖啡的習慣,挺貴的就別破費了,就在這兒說吧,我就一件事,求你離開我兒子,你們不合適。”
辦公室裏的兩位老師都吃了一驚。她們都知道,黃婉萍自從丈夫出事後,一直單身生活至今,從未聽說她與哪個男人在一起。趙家老太太的話,讓她們不得不重新認識不顯山不露水的黃婉萍。
“伯母,你誤會了。走吧,我們出去談。”黃婉萍想要推鄭緒芳的輪椅。
趙雯麗一把推開她的手,緊緊握住母親的輪椅把手,一動不動地站著。她一言不發,眼神卻仿佛在說:你不仁在先,別怪我們不義。
“橙橙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橙橙媽一個人忙裏忙外照料孩子,日子過得很不容易。”鄭緒芳流淚了,“不管我是不是誤會了你們,但現在我看到橙橙爸這個樣子,我心裏不舒服。我希望你能先放手,讓他回去吧,我在這兒先謝過你了!”
鄭緒芳老淚縱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