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巧燕無法自控的、撕心裂肺的哭罵,如刀似劍,一陣陣刺著紫月的心。張巧燕罵累了,便係了圍裙去廚房弄飯。她的廚藝很糟糕,但為了給女兒補充些營養,還是千方百計地把兩個菜弄熟了,還燉了一條很小的黃花魚。
“你趕緊給我振作起來!”她對女兒說。
嗯,得盡快振作起來,不能倒下。她一倒下,這個家真就完了。母親根本不是能撐得起家的女人。紫月坐到餐桌前,雖然沒有食欲,但還是強迫自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現在,她不得不麵對一個殘酷的現實:自己的的確確被趙斯文給算計了。
盡管沒有直接證據證明那個女人所住的豪宅與趙斯文挪用的程家資金有關,但當初父親替趙斯文還債卻是事實,而且趙斯文還當場寫了借據。這個男人如今可以住豪宅,為什麼不能還債?
趙洪波又去了兩趟索菲亞莊園,勒令兒子離開黃婉萍。鄭緒芳坐輪椅,行動不方便,便數次打電話給兒子,勸他回家。但趙斯文始終是一副誓死與黃婉萍過下去的架勢,任憑趙家老兩口又打又罵,就是不肯回家。
趙家飯桌上,趙洪波瞪著眼睛說:“兒大不由爹,翅膀硬了,老子的話在他那兒就當放屁,根本起不了作用了。”
“越長越歪,小時候斯文不是這個樣子。”鄭緒芳唉聲歎氣,“要不然,就算了吧,別管他了,隻要他自己覺得好,就由他去吧。”
“這麼下去,早晚要出事。”
“老頭子,你可別烏鴉嘴,出什麼事?”鄭緒芳不解。
“索菲亞山莊,那是什麼地方?我打聽過了,那裏麵沒有小戶型的房子,哪套房子都得千兒八百萬。你想想,一個小學老師,哪有錢買那麼貴的房子?”
“就不能是人家丈夫留下來的?”
“聽說黃婉萍的丈夫是因欠了一屁股債還不清,為逃債才跳樓自殺的。”
“你的意思是?”
“當初斯文說什麼賭博輸錢,會不會和這女人有關?”
趙雯麗插話道:“那一陣我哥像瘋了似的,非要給橙橙轉學。我們都覺得是小題大做,可他一意孤行。如果那時候他和這個女人就有了不正常的關係,那這些反常行為,也就不難理解了。”
鄭緒芳放下手裏的筷子,瞪大一雙老眼。
趙洪波道:“我擔心啊,當時他挪用紫月父親公司的錢,是為了解決一些麻煩。這些麻煩,少不了和這個女人有關。後來紫月父親雖然替他還了債,讓他逃過了高利貸的劫難,可當時他給人家寫了借據,如今這借據在紫月媽手裏攥著。紫月媽是什麼人?紫月心地善良好說話。紫月媽就不一樣了。如今才離婚幾天,這個孽障就跟黃婉萍過到一塊去了。紫月媽要是發現當初趙斯文挪用資金和黃婉萍這個女人有關,能善罷甘休嗎?”
鄭緒芳很緊張,有些不知所措,“這怎麼辦?”
趙洪波憂心地說道:“當務之急,是讓斯文和那女人分開。倆人在一起,怕是早晚要釀禍端啊。”
張巧燕打開衣櫃裏唯一帶鎖的抽屜,從中拿出一隻黑色皮夾,將那張折疊整齊的借據小心翼翼地取出來。這是當初程建軍替女婿還債時,讓趙斯文立下的字據。當時寫的是分批償還,時至今日,她尚未收到趙斯文一分錢的還款。她再也無法忍受。催討債務,迫在眉睫。
然而意外就在這時發生了。當張巧燕打開那張借據時,不由得瞪大了雙眼。那張紙上,原來的字跡全不見了。如今一個字也沒有,隻剩活脫脫的一張白紙。
紫月覺得很不可思議,“媽,是不是你記錯了地方?你再找找。”
張巧燕也覺得可能是自己老糊塗了,記性出了問題。她重新翻箱倒櫃,把每一個可能存放貴重物品的地方都找遍了,最終也沒有找到那張借據。
張巧燕重新將變成白紙的借據握在手裏,“沒錯,就是它,我不會記錯的。你和他簽離婚協議的時候,還有我們搬家的時候,我都翻出來看了。當時字跡有些變淡,但沒想到現在會徹底消失。這也不過半年時間。”
紫月臉色煞白。
張巧燕的手不住地發抖,“一定是趙斯文耍的花招,問題就出在那支簽字筆上。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是他自己從口袋裏掏出來的。”
紫月感到心髒猛地抽搐了一下。
張巧燕又開始哭號起來,“怪我,怪我太大意了!當時隻給他拿了本子,沒有拿筆給他,應該用我們家的筆。我沒想到一個人能壞到這種地步,連嶽父嶽母都要坑,還用這種喪盡天良的方式!這叫什麼?以怨報德?恩將仇報?”
紫月一言不發,拿起那張變成空白的借據,瘋了一樣衝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