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定性自殺(1 / 2)

沒有任何疑問。用別的詞,比如花呀、水呀,來形容女人,尤其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實在太膚淺、分量太輕了。那氣質、那神態,他看過一眼,便再也忘不掉。尤其是她半年之內兩次捐髓的行為,更令他相信她不是一個平常的女人。隻有那不被塵世濁氣所汙染,深埋在地殼中千年萬年,在曆史輾轉中仍然保持著自身堅毅品格的翡翠,才適合她。這就是他看到她第一眼時的感受。

那一刻,他腦中突然跳出“春江花月夜”中的幾句話:“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他思索良久,這詩句不正是為這塊玉和這個女人而存在的嗎?上半部的紫色部分,就雕成一枚月亮吧。澄澈的夜空下,那大片大片濃鬱欲滴的翠綠,就雕成波紋蕩漾的水,勾畫出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景象……“春江花月夜”,讓一個女人和一塊美玉合二為一,沒有比它更合適的意境了。把這樣一件翡翠作品送給這個叫程紫月的女人,他堅信是上帝的安排,堅信她就是這塊美玉命中注定的主人。

上好的料子,必須配合上好的工藝。必須要依形而琢,盡量減少去料。必須要根據它的形狀、色澤、大小,揚長避短、巧妙用工。這樣,才能最終將頑石變成一件可以傳世的藝術珍品。所以,湯煜峰才要動身前往緬甸,尋找一位從事翡翠雕刻超過三十年的大師級人物。這位大師,就玉雕手藝而言,在當前業界能夠出其右者,湯煜峰找不出第二人。

飛機上,湯煜峰將自己的創意講給雪嵐聽。

雪嵐在湯煜峰的翠緣莊工作已有三個年頭,見識得多了,差不多也成了個小專家。尤其在原石取材雕刻方麵,她常會有令人驚豔的奇思妙想。但這一次,湯煜峰與她討論玉雕,她一反常態,情緒低落、毫無興致。

“你覺得怎麼樣呢?”湯煜峰征求雪嵐的意見,希望聽到她的看法。

“我覺得不怎麼樣。雕一個月亮送給一個叫月的女人,俗套、無聊,沒什麼意思。”雪嵐一臉不屑,語氣甚至有點刻薄。以往談到雕刻作品,她會興高采烈、滔滔不絕。他的大多數創意,在她那裏都會被捧為“大師的閃光思想”。

“有情緒啊?”

“幹嗎有情緒?我隻是說了實話而已,你太高估你的創意了。”雪嵐笑笑,“作為朋友,不能不送你一句話——人在大腦充血的時候,想法和決定往往有失水準且缺乏客觀標準。”

湯煜峰並不介意,寬容地笑了笑,“丫頭,你的情緒不小心掉出來了,想藏起來,可惜功夫還不夠。我也送你一句——從心理學角度講,人在有情緒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往往不是實話。”

“那我實話實說吧。這塊料子,你知道的,並不是那麼完美。紫色向綠色過渡的地方,有一個灰點,像美人臉上的一個痦子,挺煞風景的。把有缺陷的禮物送給救命恩人,並不是什麼完美的事。不如留著它,再找別的機會。”

“如果這話是別人說的,隻能說別人不懂玉。從你嘴裏說出這外行話,就不應該了。玉無完玉,正如同人無完人。一位絕色美人,你能因為她身上有一顆小小的痦子,就說她不是美人嗎?小小的灰點有什麼關係?我從來沒有在意過它的存在。向綠色過渡處的灰點,恰好可以雕成一隻蝴蝶。一隻蝴蝶飛在江麵上,與水共舞,會不會錦上添花,有一番別樣的風情?”

“哼,什麼蝴蝶是灰色的?”雪嵐一臉不屑,“枯蝶,是嗎?”

“蝴蝶品種太多了,雕什麼樣的蝴蝶,這就要看大師的心情嘍。”

“湯煜峰,你損不損啊?”雪嵐一下子板起小臉,一拳頭砸在哥哥肩上,“你故意氣我是不是?”

“幹嗎?生氣了?”湯煜峰壓低聲音。

“將一件藏品雕出月、雕出花兒、雕出蝴蝶,送給一個女人。和我商量這事,你沒覺得很殘忍嗎?”

“我早說過,幹我們這一行,忍耐力是基本素質。經不住千錘百煉,最好轉行嘍。”

“行行行,我忍耐,我願意,我犯賤,行吧?”雪嵐咬牙切齒,將目光投向舷窗外。

“一直覺得你在珠寶設計方麵挺有天分的。雕琢一件罕見的作品,不和你商量一下,怕埋沒了你的設計天分。”

“承蒙老板看得起,我必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雪嵐握緊拳頭,回頭惱怒地瞪了他一眼。

正在趙斯文百般困惑、內心惶恐、坐臥難安之際,黃婉萍現身了。

在一間茶樓的隱蔽單間裏,趙斯文見到了黃婉萍。別後僅僅一個多月,黃婉萍容顏憔悴、嗓音嘶啞,一副飽受狂風暴雨摧殘的模樣。畢竟她遭受的是喪夫之痛,趙斯文對黃婉萍的容顏變化沒有感到意外,令他牽腸掛肚的是許運東的死。人命關天,然而事情到現在居然風平浪靜,不能不讓他納悶和害怕。

沒有寒暄與客套,黃婉萍一眼看穿了趙斯文內心的焦慮,壓低了嗓音,一開口就直奔主題,“結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