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月的耐心已到極限。
趙斯文蒙頭逃避的動作,讓紫月憋了許久的火氣騰地躥出喉嚨,“怎麼回事啊?沒看到這兒有個大活人嗎?”
伴隨著這聲抱怨,紫月手一掀,揭掉了丈夫腦袋上的被子。
趙斯文半截身子露出來,條件反射似的搶回被子,重新將自己蓋上,隻露出一雙緊閉的眼睛,悶聲說了一句,“都幾點了,讓不讓睡覺了?”
“還好意思問幾點了?你還知道很晚了啊?你幹什麼去了?這麼晚才回來?”
“出去玩了玩。”趙斯文含糊其詞。
“玩什麼了?到現在才回來?”紫月竭力克製,壓低了聲音。
“男人玩的東西有什麼好說的,女人家家的別折磨人了!”他煩躁地揮揮手,手上一拉被子,重新將腦袋蒙上。
“什麼叫男人玩的?啊?什麼叫男人玩的?說清楚!”
紫月試圖扒開被子,讓他的臉露出來,剛俯下身,手指剛挨到被子,趙斯文突然暴怒,“還有完沒完?讓不讓人休息?!”
紫月嚇了一跳,擔心驚醒隔壁的孩子,登時住手,閉嘴。
從表情看,他不像做了虧心事的男人。男人如果幹了對不起老婆和家庭的勾當,出於內疚,通常情況下會賠小心,更加溫柔地安撫妻子,以停戰為主要宗旨。
紫月輕聲地歎了口氣,無聲地站起來,回自己房間去了。不要自尋煩惱,她暗暗對自己說。如果連最起碼的理解和信任都沒有,兩個人在一起還過個什麼勁兒?他希望愛他的人是信任他的、理解他的、支持他的,甚至是能夠替他分憂的。如果你做不到替他分憂,那麼你至少要理解他,信任他,支持他。他是為了這個家,才夜以繼日出去應酬的。生意場上摸爬滾打的人,遇到各種各樣的煩惱事肯定不少,就算經常參加些逢場作戲的應酬,隻要他心裏愛的是你,你就不能過於明察秋毫。“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同樣適用於婚姻中的夫妻關係。所以,你沒有必要杞人憂天,沒事找事。否則,遠離幸福的隻能是你自己。
趙斯文向來挨著枕頭就睡,但這個夜晚,他失眠了,可又不能讓隔壁的妻子有所覺察。他躺著,煎熬著,憋悶著,揪心著。那個從陽台上跌至五層樓下的男人,怎麼樣了?
聽著掛鍾走動發出的嘀嗒聲,趙斯文就像聽到警笛一樣心驚。他輾轉反側,度過了有生以來最痛苦的一個夜晚。
次日早餐桌上,趙斯文打著嗬欠坐到餐桌邊。一家三口的晚飯雖然在爸媽家裏吃,但每天的早餐都是紫月一手侍弄。紫月一眼看到他的臉色,驚訝地問:“斯文,你昨晚到底幹什麼去了?怎麼臉色這麼嚇人?”
趙斯文一聽“昨晚”兩個字,腦袋就像炸了一般,但又不得不強裝鎮定,“怎麼了?沒事啊。”
說完,端起麵前的小米粥,埋頭喝起來。
“還沒事呢,你看你的臉色,跟丟魂似的。昨晚玩什麼玩那麼晚?又打麻將了?”
除了玩麻將,他幾乎沒有別的嗜好。一年裏總有那麼幾次,與幾個圈內的麻友聚在一塊,一玩就是一整夜。
趙斯文的臉慘白慘白的,沒一點血色。紫月不再說什麼,扭過頭去,招呼橙橙,“寶貝,快吃,今天媽媽送你上學。”
橙橙瞅著爸爸的臉,“爸爸不送我嗎?”
趙斯文沒好氣地說:“媽媽送不一樣嗎?幹嗎非纏著爸爸?”
橙橙呆住了。
“不送就不送吧,幹嗎那麼大聲?嚇著孩子了。”紫月瞪了丈夫一眼,扭頭又向女兒輕言細語地解釋,“爸爸身體不舒服,媽媽送你。”
紫月端起女兒的碗,拿起小勺,舀一勺稀飯,喂進女兒嘴裏。橙橙看一眼爸爸,再看看媽媽,聽話地吃起來。
看趙斯文沒有食欲,紫月衝他說道:“吃不下去就別逼自己了,去躺會兒吧。”
趙斯文推開碗,回臥室去了。
紫月擔心丈夫的身體,送女兒出門之前,來到臥室,隻見趙斯文仰躺在床上,一隻枕頭壓在臉上。紫月走到床邊,取下趙斯文臉上的枕頭,給他蓋好被子,趙斯文閉著眼,似睡非睡的樣子。紫月從小藥箱裏取了幾樣藥,用小紙包包好,整齊地放到床頭櫃上,又倒了一杯水,端過來放下,叮囑他,“渾身沒力氣是吧?半小時後,你把這些藥吃了,我估計你是感冒了。最近正流行病毒性感冒,天天在外跑,免不了染上。”
趙斯文嗯了一聲。
“今天就別去公司了,在家休息吧,晚上還要拜訪黃老師呢。”
“不行,公司一堆事等著呢,我躺會兒就走。”
紫月瞅了丈夫一眼,轉身又從小藥箱裏拿出剛才的幾樣藥,按照相同分量重新包了一份,裝入一隻小塑料袋,擱在床頭,交代他,“那行,你出門時記著把這包藥帶上,中午在公司吃了。”
“行了,行了,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