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變得油滑鄙俗,善於揣摸他人心理,嫻熟與各種人物交際之技能!
周作民聽說汪誌農並記住其姓名有三四年了。那時,周作民隨南京臨時政府財政部北遷北京不久。他第一次聽說他的名字就記住了,而且記得很牢。其因由不是周作民的記憶力太強,而是汪誌農有“很難說清楚”的複雜特征。也是因為這“很難說清楚”的複雜特征,周作民多次放棄了與汪誌農交往的機會。他們不止一次被人邀請赴宴並同席吃喝,不止一次在街上相遇,周作民總不願與他言語,有意回避。
事到如今,周作民感歎著說:
“有些時候,明知是魔鬼也要與之來往。”
周作民來到汪誌農住處。
汪誌農高興得無以複加。寒暄間,汪誌農就抽空吩咐家人叫車。煙茶方罷,未及說話,汪誌農便拉起周作民往外走,說是“要陪周主任找個好去處逛逛,散散心,周主任終日公務纏身,案牘勞煩,好不容易忙裏偷閑出來,應該徹底輕鬆,玩個痛快才是”。汪誌農根本不征詢周作民的意見,一任自己意願行事,言談舉止倒有幾分見麵熟的雍容氣度和江湖俠客的倜儻雅量。
汪誌農引著周作民走進一個大院套小院的去處。屋宇富麗堂皇,室內陳設豪華。美麗的侍女奉上茶點。一旁的八仙桌上擺放著骨質麻將牌,四張精致的紅木太師椅圍桌而設。
不一會兒,進來兩個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周作民當即明白了即將發生的事,他不由暗中叫苦。此時此刻,哪有閑心玩麻將遊戲呢?對於玩牌,下賭注,周作民之技雖未爐火純青但也相當嫻熟,即便遇著高手也能玩個平局,絕不至於輸掉本錢。他曾向友人戲言誇口:
“吾人倘若落到被奸人陷害擠兌求職無著時,便去賭博耍錢兒也可養家糊口,其銀兩金鈔之收入說不定強似如今供職京都的薪俸而過上小康生活。”
可是,他找汪誌農旨在尋覓成就大事之路徑,而且希望速成,時間不允許他運用“迂回戰術”,他隻能開門見山“直取中軍”。他早已分析過了,隻看汪誌農對他的態度,“直取中軍”已有八成成功把握。誰知姓汪的見麵之後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周作民心裏有事兒,哪有心思與這些人寒暄,於是他隻點點頭。汪誌農指著自己的小皮包悄悄對他說:
“這裏有兩萬現鈔,你我對半兒。贏了是你的,輸了算我的。別猶豫,玩個痛快。”
這時,周作民發現他手中拿著一個玲瓏精致的小皮包,脹得鼓鼓的。汪誌農不待周作民說話,便將他生拉硬拽到牌桌前。
周作民被摁到坐椅上。他騰地站起,抱拳施禮說:
“真不好意思,第一次見麵就掃你們的興。作民今日拜訪竹杉兄,原有要事相商,未曾想一路急來,還不及向竹杉兄陳明原委就……”
“噢,明白了。好,改日再玩,隻下回不失約就行。”中年人站起來,說罷悻然而去。
周作民又連連向汪誌農致歉,說:
“我實出無奈,請仁兄多多包涵才是。我拜謁仁兄,是有……”
沒等周作民說完,汪誌農便打斷他的話說:
“這裏不是談正經事的去處,我們走吧。”
周作民隻好跟他上路,心想:“有求於人的事兒無論多麼著急都得耐著性子,客隨主便嘛。身居客位,隻好任憑主人安排。”
上了車,汪誌農對司機嘀咕一聲,車啟動了。
回到汪府,他倆便如同有數十年交情的摯友一般親密了。汪誌農滿口答應次日下午三點帶他去徐樹錚處。其實汪誌農也非常欣喜,原來他窮追不舍地花大錢兒費功夫與周作民結識,就是奉了徐樹錚之命。徐樹錚早聞周作民之名,知其有才,欲拉其入夥以壯皖係實力之心由來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