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詫異萬分,還未回過神來的時候,那女子卻似乎已被他這一番折騰給吵醒了。但見她緩緩睜開了那雙美麗卻無神的眼睛,左手便去摸自己的臉,似乎像是要檢查自己臉上的人皮麵具是否依然還在。可當她的手觸到自己臉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臉上的麵具,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了。“我的......我的麵具呢?!”她驚異地從床上跳了起來,這才注意到身邊那個拿著一張人皮,滿臉詫異地看著她的慕容華。“你......你......”她怒目看著慕容華,美麗的雙眼中竟透著陣陣殺氣!慕容華卻似乎沒聽見她在說什麼,因為他的注意點,完全放在她的這雙妙目上。雖說她的臉型較中土女子為異,可雙眼之中卻不像西域女子泛著海水般的藍意,相反,瞳孔之中漆黑一片,深不見底。那女子見他用這樣的眼神望著自己,更加惱怒,二話不說,一巴掌便往他臉上打去。雖然那女子仍在病中,可這一巴掌打得可真是不清,慕容華還沒反應過來,半邊臉已腫得通紅。他捂著臉,知道自己這樣看著她實在是不應該,又怕她再給自己一掌,連忙退到一邊,默不作聲。那女子大病未愈,又運了內力,此刻隻覺胸口煩悶,全身無力,她指著慕容華,語聲虛弱:“你......我定會殺了你......”這句話一說完,她便又暈了過去。慕容華一驚,連忙上前察看她的病情。見她臉色蒼白,櫻唇變得通紅,便知道她的風寒又開始發作。他連忙拿來濕毛巾,墊在她的額頭,隨即準備出門去找張大夫。剛走到門口,轉念一想,她的臉已不是原來的模樣,又怎能讓別人發覺?可她病情危急,又怎能耽擱?進亦難,退亦難,慕容華此時當真不知該怎麼辦。張大夫用過午飯,正享受著午後的清閑,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衝進自己的醫館,顯得很慌張,定睛一看,正是被錢掌櫃送來的那個慕容華。但見他神色慌張,半邊臉腫得通紅,顯得十分狼狽。張大夫剛想開口問發生了什麼,慕容華卻先開了口:“張先生,我妹妹她......不知怎麼了,似乎她的體溫又升高了,你......你快去看看吧......”他跑得氣喘籲籲,說話也上氣不接下氣,顯得十分緊張。張大夫聽罷,忙從搖椅上跳起,對慕容華道:“快,我們快去看看!”一進那女子的房間,張大夫便看見床上的簾子將她整個人都遮住了,隻有一隻玉手露在外麵。他頗感奇怪,便問道:“這是幹什麼?”慕容華忙解釋道:“啊,這個......我妹子的疹子又犯了,臉上發的樣子太可怖,所以還是不要讓她露臉了,以免嚇著別人。”張大夫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我連麻風病的病人都見過,難道還怕麻子臉?掀開便是。”慕容華頓覺無言,忙又解釋道:“啊......主要是我妹子不太喜歡別人看她的醜樣子,所以......”張大夫聽罷,深覺奇怪,但別人的事自己也不能多管,便道:“好吧,我就替她把把脈吧。”慕容華道:“麻煩你了張先生。”張大夫擺了擺手,隨即整個人坐到床沿,一隻手搭上了那女子的脈搏。把了一會兒脈,張大夫便站了起來,對慕容華道:“令妹練過內功?”慕容華點了點頭,張大夫隨即道:“嗯,這次病情反複隻怕是她體內真氣不穩所致,不要緊,休息下就好了。我去幫她開幾服藥,到時候讓人送來,你煎給她喝。”慕容華“嗯”了一聲,抱拳道:“多謝張先生。”張大夫還了一禮,忽然注意到了慕容華腫起的臉龐,關切地問道:“慕容兄,你臉怎麼了?”慕容華聽罷一愣,隨即道:“沒......沒事......”張大夫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地眼珠子一轉,笑道:“給你妹妹打的嗎?”慕容華這下當真十分詫異,看著張大夫,道:“你怎麼......”轉念一想不對,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張大夫可是個老狐狸,又怎看不出其中貓膩?他拍了拍慕容華的肩,臉上帶著洞悉一切的笑意:“小夥子,帶著情人私奔啊?”慕容華忙擺手道:“不是......不是......”張大夫笑道:“你還裝什麼,她病情反複,是因為打了你一巴掌。對不對?哪有妹妹打哥哥的?還有,如果你們互不相識,又為什麼要一起趕夜路?”慕容華聽罷,隻得道:“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也懶得解釋。”張大夫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好好好,老夫猜錯了,老夫什麼都沒說啊。我去抓藥了。”他一邊說話,一邊向房門的方向走去,推門而出,順手帶上了房門。慕容華見張大夫離開,長籲了口氣。掀開簾子,那張絕麗的臉龐又出現在他眼前。他長歎口氣,坐到床沿,苦笑道:“真是難為你了,要和我這個廢人,既做兄妹,又做......”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探了探她臉上的溫度,燒得滾燙。忽又察覺毛巾已快要幹了,他連忙拿著毛巾,跑到一旁的臉盆前,沾濕了後再輕輕墊在那女子的額頭,幾乎已忘了自己的過了不知多久,店小二將熬好的藥端了上來。慕容華雖是拿到了藥,可也不知該怎麼喂。若當真要喂藥,那肌膚之親在所難免,慕容華本人雖說不在乎那麼多,可若那女子又給他一巴掌,他又怎麼受得了?他隻好一手拿著藥碗,另一隻手拿著湯匙,舀起一口藥,便往那女子口中送。那女子此刻依舊昏迷,人又躺著,藥怎麼喂得進去?都沿著她雪白地臉頰流到身旁的榻上,真正喂進去的少之又少。慕容華思前想後,隻得咬了咬牙,心道:“罷了,讓她靠在我肩上又怎麼樣,不要緊,畢竟身體要緊,再者這姑娘如此美麗,我也不吃虧......”想到這裏,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一絲笑意,於是先把藥放在一邊,輕輕地扶起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再拿起藥碗,一口一口地給她喂藥。一碗藥快要喂完的時候,那女子忽然漸漸醒轉。一醒來,她便感鼻中充斥的是滿滿藥味,和一股男子的氣息。忽覺自己靠著一個柔軟的物事,側眼一看,慕容華那白衣清清楚楚地映在她眼前。她頓時羞得滿臉通紅,輕輕地道:“你......你......”慕容華忽地聽見那女子的聲音,差點嚇得連藥碗都打翻。他頓感手足無措,慌慌張張地道:“姑娘......我......我是看你燒得太厲害,所以隻好......你千萬別動怒,不然你又昏過去了......”那女足想要抬手推開慕容華,卻感到渾身無力,隻得有氣無力地道:“你......你走開......不然......我殺了你......”“好好好。”慕容華歎了口氣,放下藥碗,站起身來,輕輕扶著那女子躺下,替她蓋好被。他接著拿起藥碗,坐在床沿,舀了一勺藥,送到那女子嘴邊,溫聲道:“先把藥喝了。”那女子撇過頭去,滿臉不屑:“不喝......要喝我也自己來。”慕容華笑道:“你現在渾身無力,哪裏能自己喝啊?大不了你給我喂完,等你病好了後,你再殺了我,報你被我喂藥,還有我揭開你人皮麵具之仇,怎麼樣?”那女子聽罷,忍不住“撲哧”一笑,但隨即變回了她原來不屑的神色:“你喂啊。等我好了之後,我一定殺了你。”慕容華“哦”了一聲,隻是笑笑。一碗藥喂罷,慕容華忽然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子轉頭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哼,你配知道?”慕容華笑著放下藥碗,又替她擦了擦嘴,羞得她蒼白的臉上泛出幾分紅暈,就像白雲之上,映著彩霞。“沒錯,我不配知道,但既然我都要被你殺了,我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啊。再者,我告訴這裏的人你是我妹子,如果我連我妹子的名字都不知道,那誰會相信我的謊話?”那女子聽罷,還是一副不屑的表情:“這是你的麻煩,管我什麼事?”“我的麻煩?”慕容華戲謔地一笑,“那好吧,我出去告訴別人,其實我們倆是私奔出來的,為了避人耳目,於是半夜趕路。孤男寡女在大晚上的荒郊野嶺裏不知在做什麼,你看看別人會怎麼想?”女子給他這一番話氣得臉色煞白:“你......你敢......”慕容華笑了笑:“反正你現在也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大不了我死之前再做件壞事咯,我反正無所謂。”說罷,臉上也泛出了得意之色。那女子氣得怒目圓睜,瞪著他,自己卻手足無措:“你......”慕容華看著她美麗的雙眼,淡淡一笑:“你就當成全個將死之人咯。”那女子聽罷,閉上了眼睛,嘴角泛起的不知是哭還是笑。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子輕輕地道:“楊綾素。”“紅綾的綾,素雅的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