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很冷,越來越冷。
瑤音拖著疲憊的身體,昏昏沉沉間似乎聽到了昊月的聲音。
他說:“我說過,你沒了眼睛,那便拿我的去用。你沒了性命,我便給你我的命。你痛,我比你更痛。如果我死了,能讓你得救,我必不會猶疑。”
……
……
然後,瑤音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昊月深情款款的擁抱著她,在她唇邊親吻。舌尖過處,柔軟而炙熱。瑤音覺得這就像是最後一次擁吻一般,昊月瘋狂肆虐,在她的嘴唇裏汲取著溫柔。他的體溫縈繞在她身邊,讓她覺得那般真實和溫暖。
但溫柔的時光並沒有持續很久,他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後,便緩緩道:“對不起……我一生都在盡力彌補自己曾經帶給你的傷害。現在,隻差這最後一步了。”
昊月笑著伸出右手,憑空喚出紫霄劍,剖開了自己的胸膛。在昊月的胸中,有一顆跳動著的七彩琉璃。他顫抖著雙手,將這顆帶著毀天滅地神力的琉璃嵌進了瑤音額心。瑤音隻覺得自己的額心冰冰涼涼,一股巨大的能量正涓涓不停的流入自己的身體。
“我知曉你要漂亮,所以特意為你製了一枚漂亮的眉心玉,希望你喜歡。”昊月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抱緊她,親吻她的額心,“永別了,我的陛下。”
昊月麵色蒼白,慘淡一笑,身體就如塵埃一般散去,驚起了一池飛絮。
……
……
夜九獨自神傷了一會,便起身沐浴焚香,然後又到昊月的衣櫃裏挑了一件最為奢華的玄底鎏金朝服,將自己打扮得像個帝王。這是他萬年來第一次著男裝。就算他已沒有了銀發,沒有了舍利,但憑借自身的氣場。依然器宇軒昂,氣度不凡。
夜九看著鏡中的自己,唇角上揚,十分滿意。他穿著帝袍在株晟宮裏逛了一圈,最後又回到了空蕩蕩的正殿,端坐在龍椅之上。他閉上眼,似乎看到了滿堂神佛在對自己三呼萬安。夜九微笑拂袖,朗朗道:“眾卿平身。”
可幻想終歸是幻想。大殿上靜得可怕,沒有人回答他,有的隻是滿地血汙,分不清是他的還是瑤音的。可夜九並不低落,反而興致高昂走下台階,拿來掃帚和抹布,徒手將大殿的每一處髒汙擦拭幹淨。晨輝殿迎來從未有過的亮堂,每一塊地磚都能映出倒影,幹淨得就像鏡子。
夜九對著君座上的夜明珠‘哈’了一口氣,悉心擦拭,確保不沾染絲毫塵埃。
“真正有資格坐在這上麵的,隻有我。”夜九輕歎,喃喃自語。
帝君這個位子,他想了一萬年,可到頭來還是棋差一招。他不悔,不怨,他隻是可惜。他心中的大夢想,怕是沒機會實現了。
夜九轉身,卻發現瓊華正倚在玉柱上看著自己,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夜九一眼便看到瑤音的眉心玉發生了變化,隻見她眉心三點朱紅的中間,綴有一顆七彩的琉璃珠。正是昊月的心頭玉。
“你就這麼想當天君?”瑤音神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夜九大方點頭:“心頭唯一所想,亦是我活下去的信念。”
“你這是在威脅我了?你我命係一線,想讓我與你陪葬?”
“我賭盡最後一絲可能,卻還是輸得一敗塗地,我果真還是無法理解他。”夜九搖頭,有些無奈,“我賭他舍不下你,賭他想要曆經輪回,轉世重生,可誰知,昊月果真一心隻為你盤算。你有了他的眉心玉,血咒便隻對我有用了。我的命,係在你身上,如此而已。”
瑤音心無喜怒,並不覺得意外。
“昊月失了心玉,便再無可能重生了,”夜九長歎了一聲,“他跟花君宴一樣,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那又如何?”瑤音神色淡漠,冷眼相對。夜九神色一驚,被她這副冷淡的模樣噎得說不出話來。
“至少現在,我並不覺得難過。”瑤音負手而立,緩步走上台階。她能感覺到眉心的琉璃始終流淌著絲絲溫暖,無名指的指環也閃亮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