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下的俊臉慘白可怖,白皙的肌膚亦變得青如僵屍。
“師傅——”蘇紫伶擔憂如焚地撲向風然,卻被寂天冥一手拉回原地!
“不要過來!”風然捂著劇痛不堪的心髒,極力保持理智,嘶喊道:“‘它’還沒完全消滅……‘它’好象進入了我的身體……”
“那怎麼辦?!”蘇紫伶驚駭得六神無主,隻懂拚命搖晃著寂天冥的大手。
“是因為淺月逝世之前的那個吻嗎?”寂天冥眉頭緊皺,沒有隱藏擔憂之色。
風然想了想,半晌,用力地點了點頭,“所以……你們不要過來……這毒會傳染……”
“那要怎麼辦?!到底有什麼方法啊?!”蘇紫伶淚如泉滴,風然吃力的聲音讓碎心裂膽的靈魂不禁顫抖起來!
寂天冥猛地抱緊激動的可人,沉默與不安的束縛讓蘇紫伶加倍恐懼,色若死灰的靈魂驚駭抬頭,用力盯著情人,顫抖道:“天冥……你不要……不要告訴我……連你也沒辦法……”
寂天冥用力咬唇,半晌,鬆開的牙齒已留下一個血淋淋的答案。寂天冥更用力地抱著蘇紫伶,埋頭在清香的秀發上,不忍地哽咽道:“對不起……”
“不要!!我不要聽對不起!一定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救回師傅的對不對?!天冥你再想想好嗎?你不是一直認為人定勝天嗎?!天冥!!”蘇紫伶極力在矯健的懷抱內掙紮,寂天冥卻比她更倔強!
“人……定……勝……天?不……可能……”風然用力抬頭,迎痛哭的可人揚起依舊溫柔的微笑,“紫伶……你……一定……要幸福……”
語畢,風然猛地咬緊牙關,費盡渾身能量,轟然將壓抑正心髒的邪氣爆破!
當蘇紫伶以為有一線生機之際,寂天冥竟然猛地抱緊她,緊得心髒亦感到被刺穿的劇痛!
鮮血突然從蒼白的薄唇間飛濺而出,詭異的男子卻勾起自信的笑容,讓擔憂如焚的靈魂從地獄再找到一絲希望!
蘇紫伶猛地衝出束縛,撲向虛弱得跌倒床上的風然。此刻的身軀十分冰冷,徒兒體貼地握緊師傅的大手。天真無邪的唯美讓不舍的目光無法抽離,站在後麵的寂天冥卻沒有上前阻止,仿佛被心髒那股嗒然的悲痛揪住了渾身神經。
風然用力握住了蘇紫伶的纖手,渴望已久的情思在此刻無盡釋放,然而劇痛不堪的身體卻不允許他再吐出一字一言。
爆破了心髒的劇痛迅速流竄全身,無力微笑不爭氣地緩緩下垂,宛如虛弱的眼皮……
“師……師傅?”蘇紫伶目瞪口呆地盯著沉睡的男子,望眼欲穿的恐懼盡露無遺,“風然?風然?笨蛋,你不是一直說要我叫你的名字嗎?我喊了,你快起來吧!風然,不要再耍我了……師傅……師傅你還有很多東西沒有教我……你還有很多經驗沒有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走遍六界啦?快點告訴我……快點起來啊!師傅……師傅……師傅——”
五內俱裂的崩潰頓時讓可人氣歇聲嘶,拊心泣血靈魂拚命搖晃著沉睡的男子,可惜妖豔如狐美的眼睛竟然無法睜開,任由心愛的徒弟哭得肝腸寸斷!
寂天冥緩緩走上幾步,跪在銀發男子麵前。走過無數道路,風然是他惟一佩服的男子。這個看起來玩世不恭的男子,承擔了被自己沉重百倍的痛苦。他,感謝他,隻能感謝……
溫暖卻同樣悲慟的大手緩緩環繞著顫抖不已的纖腰,腦海沉重地墜落到可人肩膀。二人十分虛弱,疲憊,疲憊得連心髒在淌血也無法抑止……
十二月的冬季,鵝毛大雪再次從天而降,斜飛的猛烈劈裏啪啦地打在窗上,仿佛要敲破玻璃入侵房間。
寂天冥扶起虛弱不堪的靈魂,冷冷道:“葬了他吧。”
一句下葬,頓時把蘇紫伶再次扯下穀底!可人用力抬頭,模糊的淚眼卻隻看到一張冷酷的側臉,讓迷惑的靈魂不禁吐出傷人的疑問:“為何你可以如此冷靜地對待一條生命?他可是跟我們出生入死過的人,他是為了我們而死,不然他還可以在《困域》裏活著!”
寂天冥側頭,凝視著可人尖銳的懷疑,一字一言誠懇道:“因為沒有人比你更重要,隻要可以保護你,就算……犧牲全世界我都不會難過。”
蘇紫伶仿佛在最後一句話中察覺到聲音輕微的沙啞,在模糊的眼神裏發現那道隱藏的悲傷。突然間,那道憂傷讓她阻塞的大腦開竅了。可人不禁再次望了望師傅,半晌,低沉道:“我們是不是該告訴辰夕?”
寂天冥點了點頭,再抱起風然的屍體,邁向辰夕的房間。
天氣忽然變得冷若冰霜,蘇紫伶不禁抖了抖,莫名的不安突然隨著冷空氣洶湧襲來!
怪異的恐懼讓蘇紫伶加快了腳步。推門一進時,房間竟然空無一人!
蘇紫伶猛然轉身,神色慌張地急忙道:“糟了!辰夕不見了!這麼冷的天氣,他又身負重傷……”
寂天冥低頭看了看風然,冷血的男子竟然有一種不想棄他不顧的情感,令心急如焚的靈魂提出道:“不如我去找辰夕,你先把師傅葬了再去找我,好嗎?”
“嗯。”寂天冥毅然點頭,卻不忘謹慎道:“不過你別把氣屏蔽了,我待會就憑著氣去找你,自己小心點哦!”
蘇紫伶嫣然一笑,立刻轉身,心急去尋找辰夕的身影……
3、兩個心髒
不知不覺,六神無主的靈魂再次回到古老的小村,她仿佛感受到辰夕身上散發的清澈的靈氣就在附近!
熟悉的氣息讓紫衣女子心情更繁亂,失控地到處穿插陌生的巷子。
“是她!是她啊!!”突然,一把蒼老的尖叫從遠處響起,幾個中年村民急忙跑向蘇紫伶。
“聖女!你是那個穿盔甲的男人口中的聖女嗎?”早上問候蘇紫伶的老婆婆一把抱住可人手臂,愀然淚下。
盔甲男子?是殤歿嗎?蘇紫伶微微一愣,再低頭問道:“婆婆,什麼事了?”
“他們……那群早上跟你們一起的那群人,全死了!!還有照顧他們的孩子都死了!”老婆婆拚命搖晃著蘇紫伶的手臂,泣不成聲地哀求道:“那個男人厄運之神把厄運帶到我們村子來了,他說隻有你才能救我們的村子,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們的村子!”
蘇紫伶驚訝愣住,疑惑之際,老婆婆背後的男人立刻抽出一部手機,按了幾下,遞向蘇紫伶,“他說一見到你,就打電話給他,他說會協助你救村子的!”
蘇紫伶接過電話,發現男人已心急得為她撥了號,熟悉的聲音從手機中響起,蘇紫伶卻不禁心有餘悸,以為已脫離了他們,怕鬼有鬼的緣分卻對她窮追不舍。
“你可以不說話,聽我說就行了。”電話中的聲音再次響起,蘇紫伶用力抬起沉重如山的手機,貼在耳邊。
“是不是……全部都死了?村民有沒有死?”殤歿把聲音降低了,宛如悄悄話的秘密,讓蘇紫伶加倍不安。
紫衣女子走到無人角落,低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是你幹的嗎?”
“我沒那個閑情。我早就遠離了村子,所以才沒有死。”
“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條村子的確被厄運之神感染了厄運,因為離開了《困域》,我們再也沒有防護網。”殤歿一改常態,聲音有點擔憂,而且帶著一絲讓人不想懷疑的誠懇,“我是第一個進入遊戲的人,是也最了解《困域》的人。當初為了解封‘它’,我失去了生命,以靈魂活著,卻在我死的瞬間,發現了一個可怕的秘密!”殤歿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恐懼得沙啞,“原來……‘它’有兩個心髒……”
“你指《困域》嗎?”
“我開始都以為隻是《困域》,我一直都以為《困域》就是厄運之神的化身,但……當我遇到你,當我逐漸發現你的不尋常之後……”
“你不要兜一大個圈子就為了誣蔑我!”
“我沒有!真的!!我隻想活命,所以我才低聲下氣地跟你說話。”殤歿吞了吞口水,仿佛非常用力地吐出嘶啞的聲音,“我死的瞬間,我的天空突然變成兩個砰砰大跳的心髒!當時我太慌,沒有把秘密告訴任何人。離開《困域》後,我想通了……它們巨大如半邊天,一個幽紅如黑,比普通人的心髒再深色一點,另一個……白如雪……”
單單一個“雪”字,頓時讓蘇紫伶魂驚魄惕!
“我當時以為隻是代表水火的力量,但如今看來……”
殤歿閉起了嘴巴,但沒有吐出的秘密卻直直刺進蘇紫伶腦袋!幽紅如黑的心髒,莫非就是風然所說的,那個差點吞噬了淺月的心髒?雪白的……雪白的心髒,她未聞未見,可是,雪靈當日化為天空的景象,卻不爭氣地霸占了蘇紫伶半邊思緒!兩個怪異的心髒在腦海中發出微微的震蕩,就如當日下雪的天空……
“對不起,我要繼續說了。”殤歿自私地敲醒可人,繼續灌輸可怖的信息,“深紅色的,或許代表了《困域》,因為厄道者臉上的印都是血紅色的,而雪白,我想就是你的寵物。當日它飛上天空,逐漸擴大,融入雲朵後,還發出陣陣宛如心跳的震蕩。這些都是事實,我沒有誣蔑你吧?它們……好象就代表了你的兩個心髒!”
“你胡說!!”蘇紫伶突然瘋狂地嘶喊一聲,五內俱崩的劇痛突然入侵,轟然倒塌的虛弱頓時讓所有神經猛地爆裂!
“好!要證明我猜測有沒有錯,你自己去感受一下你還有沒有心髒!要是沒有了心髒你還能活,不是我的推測,那是什麼?那還有什麼妖怪可以做到?就算是神,沒了心髒也不能繼續存活!更何況,你的身軀隻是低微的天使!!”殤歿咬牙切齒的激動繼續狠心刺入脆弱的耳朵,“我告訴你,你身邊的人都會死!保護大家的心髒已經毀滅了,沒有人能阻擋你的邪力!隻要有你在,他們都會陸續地死!包括你最深愛的寂天冥!!”
蘇紫伶頓時無話可說,蕩魂攝魄,以為自己已死於當場,不爭氣的纖手竟然下意識地上舉……慢慢地,宛如機械般僵硬地移向心髒……
撲通……撲通……撲通……她望眼欲穿地期待,期待得腦海一直徘徊著熟悉的震蕩。
胸口,仿佛感到冰冷的手,沉重地壓在心髒的位置。
世界,闃然無聲,震蕩,漸漸從腦海消失……軀殼,孤儔寡匹,寂寞得連呼喚的力氣也沒有。
是不是夜深了?怎麼她仿佛感到自己活在靈界,活在一個沒有生氣的世界。好靜,好靜;闃寥,闃寥……
虛弱的右手緩緩下墜,沉重的電話跌倒在地上,那道輕微的碰撞卻變得非常震撼,宛如劃破了沉默已久的天空……
那是不是心跳聲?那是不是心跳聲……
蘇紫伶極力發出疑問,腦海隻有這句話,連背後議論紛紛的擔憂也傳不進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