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唐門,百年來以暗器和毒藥飲譽江湖,雖雄霸蜀中,卻少在江湖上走動。唐門人一向以宗室為脈,又有毒術傳男不傳女的家訓為章,所以自成立門派以來,未有女子成為門主的先例。可現任門主唐虛華,年過古稀,獨子死於十八年前的一個雪夜,惟有一孫女,名喚唐惜妍。此女生世十分神秘,十四歲前從未在江湖上露過麵,十四歲卻名聲乍起,隻身一人獨闖江湖,成為江湖用毒第一人,人稱——天遺小玥,近來甚有傳言,唐老門主將把門主之位傳於她。
莽莽雪原,從漆黑的遠處傳來一聲嘶鳴之聲,一匹紅棕的馬兒四蹄奔跑,刨起沙礫,刨起殘雪,抖鬃引頸,長嘶一聲停在了一處低矮的客棧門前。馬上的女子輕盈地翻下身來,拍了拍馬脖子,用力推開了木門。
這客棧十分簡陋,堂裏七零八散地橫著幾張破桌椅,一盞昏暗的油燈在屋頂晃來晃去,爐火旁集聚了不少客人。這些客人看見門被打開,都朝這姑娘瞥了一眼,見沒什麼稀奇的就又都各自喝起了酒來。
“小二,幫我照看好我的馬兒。”女子朝店小二吩咐了一聲,便徑直走向一處空著的桌子,脫下毛裘大衣,露出從頭到腳的一身素衣。店小二不由得傻了眼,這女子麵如桃花,目如秋水,口若含丹,如白玉般恬靜溫柔的神態在她臉上顯露出來,如同仙子一般。隻見她慢慢地顰起眉,奇怪地盯著一動不動的店小二,清音道:“有事嗎?”店小二忽得晃過神來,結巴地說:“姑娘,要些什麼?”女子看了一眼其它桌子上的東西,盡是些肥油燒酒,搖搖頭,接著說:“來壺水吧。”小二向內吆喝一聲,便連衝帶撞地跑開了。
趕了一天的路,女子這才覺得渾身酸軟,用手揉捏著酸痛的肩膀,伸了伸腰,口裏嘟囔著什麼。忽然發覺有人一直盯著她,便連忙抽了手,尷尬地衝那個人笑了笑。打量她的人是個少俠模樣的公子,生得十分儒雅清俊,看見她衝他一笑,也友好地點了點頭。女子沒有再理睬他,自顧自喝起了熱茶。
過了不久,一個醉醺醺的漢子橫衝直撞地擠到了女子的桌前,朝著素衣女子嚷開了:“這小娘們長得標誌,來,爺請你喝酒。”說完便朝女子撲了上去。女子淡淡一笑,身子朝左微微移了移,漢子立刻撲了空,連人帶酒翻滾了在地。女子說:“對不起,大爺,小女子可不愛喝酒。”周遭的人立刻大笑了起來,其中更有人嬌聲嬌氣地裝起女人來:“對啊,大爺,小心摔壞了您老人家!”中年漢子惱了,騰地躥了起來,衝著周圍的人破口大罵,古怪的眼睛轉來轉去,最後盯準了素衣女子,舉手就用打破了的酒壇子砸了過去。所有人都是一驚,眼
看酒壇子就要砸到女子,隻見一縷青衣從眼前掠過,女子安穩地被那位公子摟在懷裏,酒壇”砰”的一聲砸在了柱子上。女子驚訝地盯著這張玉一般蒼白淡定的臉,咽了咽口水。公子問:“姑娘沒事吧?”少年溫柔的目光掃視在女子緋紅的嬌顏上,她支吾道:“沒......事。”說著暗暗收回了手中緊扣的暗器。公子朝那漢子道:“這位......大爺,這位姑娘不會喝酒,你又何必強求哪。不如我替姑娘喝了吧。”說完取了一壇子酒一並喝了下去。那漢子瞧鬥不過他,就灰溜溜地跑回了牆角。周圍的人見沒戲瞧了,便又個人幹個人的事去了。素衣女子關切地打量著那位喝了一大壇烈酒的公子,隻見他原本慘白的臉現在燒得通紅,走起路來也開始遙遙晃晃,女子看不過去上前扶了一把,責備道:“不會喝酒就不要亂來!”少年笑了笑,道:“沒事。”女子扶那公子坐下,又倒了杯茶,讓他喝了下去,忍不住關切地問:“怎麼樣了?”公子點了點頭,示意她不用擔心。女子接著說:“小女子名叫唐妍,剛才多謝公子了。”公子清澈的眼睛裏掠過一絲波瀾,隨即又柔和了起來,彬彬有理道:“在下晗汜。”
這時門又被粗魯地踢開了,呼嘯的暴風雪立刻像一群惡浪嗷嗷狂叫著,雪花肆意地衝進屋子,凍得人忍不住瑟瑟發抖。和狂風一起進來的是一群氣勢凶凶的武林人士,個個帶者著配劍。還有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小孩子,那孩子朝四周張望了一下,便硬拖著婦人往唐妍和晗汜的桌子走去,嘴裏還嚷著:“娘,這邊好!”婦人抱歉地朝兩人施了施禮,便坐下了。唐妍立刻發覺了客棧裏細微的變化,自那群人來以後,客棧裏就安靜了許多,除了那對正在和小二討價還價的母子,每個人都或多或少顯得有些緊張。最為奇怪的是,那群人有意無意地就會朝他們看,雖然看上去是在喝茶休息,卻緊緊捂著劍,一刻也沒有鬆懈。晗汜也一直沒有再說過一句話,臉色鎮靜卻一改和緩的神色變得很警惕,很明顯這群人是衝著他來的。那孩子瞅著他們一群叔叔伯伯的奇怪樣子,天真地說:“這群叔叔伯伯好奇怪,剛才一直躲在外麵不進來,難道他們不怕冷嗎?”婦人立刻捂住孩子的嘴,責罵道:“小孩子家別亂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