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淩霜”這個角色對於沈傾來說其實並不好演。

至善和至惡的角色她都演過了,可淩霜不一樣,她太複雜了,是非善惡摻雜,底色一半黑一半白,在善與惡之間不斷轉換。

少時被拐流浪半生的經曆讓她的心智非同一般,有著超出同齡人的成熟深沉,同時伴隨著一種尖銳。

她在拐賣她的人販子身上學會了打架,那種瘋狂和歇斯底裏在年幼的她心裏深深紮根,她應用了出來,咬傷人販子順利逃脫,這是自救。

但也為結尾的自毀埋下伏筆。

毫不誇張的說,在同一年齡段的女演員中,隻有沈傾能夠駕馭這個角色。

好萊塢著名演員朱迪·福斯特說得對啊,“女演員最好的特質在於瘋狂,男演員最好的特質在於脆弱。”

何慕身上是有脆弱感的,早逝的媽家暴的爸還有破碎病態的他。

而飾演他的於非池,恰好能把這種氣質拿捏得死死的。

破碎但不柔弱,眼圈兒一紅,眼尾一垂,自帶惹人憐愛感,加上角色的悲劇色彩,更加引人心疼。

好在薑少逸失而複得的那個角色是另外一條線,和男女主沒什麼對手戲,前麵拍的內容能完美保留,隻需要補拍錢磊那一部分就行了。

角色,劇本,演員,導演,皆是完美。

角色的年齡設定很有意思,戲裏的淩霜小何慕一歲,而戲外的沈傾大於非池一歲。

剛好反過來。

有場戲是何慕讓淩霜管自己叫哥,淩霜不願意,後來何慕一番威逼利誘,她還是叫了。

“何慕……哥。”

沈傾演的時候不自覺想到她上次讓於非池管自己喊“姐姐”的事兒,不免羞恥。

於非池是演爽了,不過癮,白天拍戲的時候讓她喊哥,晚上在酒店的床上……還要讓她喊哥。

“哥、於哥、非池哥哥……”她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耐著性子哄他。

被他得寸進尺搞煩了,那就是直接一腳踹下床。

“於非池!給你臉了?”

……

殺青前的最後三場戲。

第一場是手染鮮血的淩霜去殺何父何振華。

當時的少女已身背兩條人命,殺紅了眼,宛若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修羅,沈傾眼中那濃鬱至極的殺氣,甚至透過監視器的屏幕震懾到陳建鴻。

沒有一句台詞,純靠眼神和動作完成整場表演。

淩霜決絕地手起刀落。

走出何家的時候,天邊一聲驚雷,夜空中騰起紫色的閃電,她眼睫微顫,眼神裏,六分心如死灰的絕望,兩分釋然,一分麻木一分悲慟。

但就是沒有一絲後悔。有些惡人,隻配這樣的結局。

第二場是何慕找到了逃亡的淩霜,二人在雨夜訣別,此生見的最後一麵。

少男少女衣衫盡濕,狼狽不堪,相望無言。

淩霜去抱何慕,碰到的瞬間,所有細枝末節的觸感都被放大,她能明顯地感受到對方的身體打了個顫。

分開時,她踮起腳,親了親少年眉間的小痣。

這是全片僅有的親密接觸,一個輕輕的擁抱,和一個輕輕的吻。

卻換來無比沉重的一個結局。

“我幫你。”何慕對淩霜說。

這時的淩霜還不知道他這話的意思。

她不知道何慕和她分別後,親手肢解了自己的父親,並替她頂罪。

第三場戲,淩霜自殺。

她回到了當年那個小村莊,孤身一人看了北山的梨花。

河水打濕了她的純白裙擺,卷著褶兒,女人的臉龐蒼白瘦弱,眼神悠遠悵然,不知道在看哪兒,漸漸失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