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是經過千年修行得來,能不珍惜!但大千世界,為何離婚的越來越多?
用抽屜鎖住自己的秘密,在喜愛的書上留下批語。這是北島說的。
大象死後還會保持站立姿勢。不知這是誰說的。
一個人影搖搖晃晃在路邊走著。走走停停。嘴裏還不停地說著什麼。
有風,呼呼地響。地上的樹葉,卷起老高。
一眨眼,人影不見了。馬路上恢複了平靜。
昏黃的路燈無聲無息,像酒醉人的眼。
一會,路邊的水溝裏冒出一個腦袋。冒的很慢,象是很吃力的樣子。
又一會,一個人影從水溝裏出來。仔細一聽,嘴裏還不停地罵著。隱約聽見說的是,好像是對水溝有意見。
老遠就能聞見,滿身的酒味。
這個人走到一個小院前。摸索了半天開了門,進去,又關上。哐當一聲,在夜裏傳出老遠。
進了院子又順著靠牆的樓梯上樓。
樓梯上是他留下的帶著泥水的腳印。泥水順著樓梯往下淌。
上了二樓,開了門。正要開燈,忽然燈亮了。嚇了他一大跳。
“嘿嘿嘿嘿,開燈怎麼……怎麼也不說一聲?嚇我……我一大跳!”他手擺著,衝屋裏穿著睡衣的女人笑。
女人被眼前一身臭泥水的人也嚇了一跳,忙捂了鼻子閃到一邊,用力關上門。接著,一聲歇斯底裏的吼聲傳出:
“這日子沒法過了!”
這個男人叫馬金。
這個女人叫路新月,呢稱月月,是他的妻子。
這個城市叫做鳳城。是個新興的工業城市。主要以煤炭、冶煉為主。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中期,小城由縣城改為地級市。從此開始,鳳城進入了快速發展時期。
隨著發展,城市又分為新城和老城。
馬金的家住在老城。從前這裏是城市的中心,熱鬧得很。
如今城市的中心在新城。那裏高樓林立,馬路寬敞,花草如毯。
老城一夜之間變得狹窄肮髒。街道上麵是無頭無續的電線,頭頂的天空被分割成一個個小塊。
街道上緊挨著的是一家又一家的店鋪。一天到晚,刺耳的音樂聲使人煩躁不堪。
但這絲毫影響不了馬金這幫文人們的雅興。
“錢雖不多,卻很快樂!”
“快樂萬歲!
馬金和他的朋友們經常走在街上,這樣大聲說。
一日,馬金幾個人在一起喝酒。
一喝酒,馬金就詩興大發。他能即興朗誦。
那天,大家都喝大了。
“馬金來個詩朗誦吧。”有人提議。
“好哇。不過,每人要來個節目。誰也不能少。”
馬金立馬就站了起來。眼望前方。我順著他的眼光看,前麵是酒店的一扇窗戶。窗簾拉開半個角。
馬金兩隻手隨著朗誦在揮舞。象是在指揮一個合唱隊。
他朗誦道:
“我不是詩人
那麼,就讓我從這裏奮起吧
從呂梁雲涯千秋,太行皓氣萬仞
從杏花春雨汾河,雲蒸霞蔚三晉
我的黃土高原古老的能把曆史孕育
我的山西煤田宏大的能給人間加溫
那麼我的詩呢
我的詩
隻能後不負來者,前不負古人
怎能愧對王勃、柳宗元、阮好問
怎能愧對黃鵲樓上那欲窮千裏目的眼神
怎能愧對那風雨煎熬後拖著病體狂歌的剛直的前輩
怎能愧對那春天裏歸來時吟唱著告別生命的
年輕的詩人……”
真是朗誦得氣勢磅礴!
馬金的那些朋友,有的閉眼欣賞,有的跟著節奏打拍。
一個叫周玉的女人,眼神迷離,深情地望著他。
飯店裏的其他客人,也停止了吃飯,笑著觀看。
馬金喜歡這樣。喜歡引人注目。
馬金具有這種特殊的本領,他能夠即興發揮,看見任何一種物件,能立即用詩的語言,朗誦出來。這倒好像趙丹,拿上個菜譜,也能象詩一樣朗誦。
飯館的門口這時也聚集了一些民工,個個衣裳襤褸,看著激情慷慨的馬金,都笑著。
馬金的興致立馬沒有了。揮了一下手,坐下來大口喝酒。
人們這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