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1 / 1)

五百年之期已到,清魂回天庭複命,而他,等待著從東方走來的人。

“你是誰?”

“我是你徒弟。”

“你怎麼是我徒弟了?”

“菩薩說的。”

“既是菩薩說的,那便是了。你要如何出來?”

“爬上山頂,揭下金帖,我自然就出來了。”

“好。”

——金帖自啟,飛入天宇,神力複蘇,山崩地裂。當年的齊天大聖又傲然在天地之間了。

她在天上看著他,出山時風芒大盛,宛如一柄開了刃的劍。

瑤池

蓮花開得正盛,時空水鏡在花瓣中翻滾。花瓣閉合。

“他出來了。”玉帝抿了一口清露,“你說她會怎麼樣?”王母微微一愣,“無非是兩種可能,放下,前塵自此再無瓜葛,真正得道。執著,將前塵種種悉數想起,淪入苦海。”苦笑一聲,“唉,隻是說得輕鬆。”

“這是她自己的命運。前世種下了因,今生必要結果。已經給了她選擇的機會了。”拍拍王母的手,“你無須掛懷。”一生情傾,千萬年相伴,早已靈犀相通。

“娘娘,你說這命運,究竟算個什麼呢?”閉上眼,他想起當年,他愛上了剛剛得道的鳳凰仙子。而那仙子的意中人,竟是剛執掌紅鸞星的月老。百年追逐,用盡心力,終於得到了她。而鳳凰仙子,即是今日的王母娘娘。

“當年愛上你,我就認為是命運,結果卻害得月老自墮輪回。”“是啊,後來的嫦娥,我也以為是命運在懲罰我的移情。命運,究竟是什麼呢?”

“命運是天地給我們選擇的機會,隻是沒有賦予自由挑選選項的權利。”溫暖而憂傷的聲音接下了話。佛光環繞,是觀自在菩薩。

“菩薩。”微微點頭,“您怎麼會來?”“是佛祖讓貧僧來轉告陛下和娘娘,命運已紛至遝來,我們隻須等待。”

“等待?!是啊,我們不過是天地的囚徒,我們隻能等待。”

......

山峰上風絲有些狂亂。

孫悟空在出山之後帶清魂來了花果山,撫慰了思念已久的猴兒們,到了山頂上。

“這兒很美,渤海之濱。”撫了撫被吹亂的發,清魂笑的自在。沒有原因,隻要和他在一起,就覺得自在。“我說過我出來之後要對你做這件事的。”

玉朗的麵容,銳利的神光,配上東海水晶片做成的盔甲,氣宇軒昂。他自身後將她擁進懷裏,金色的長發隨風而舞。天地驀地安靜。

“悟空,你...”怔在他懷裏,不諳人事的仙子無法作出回應。“清魂,你對我動了凡心。”不是我對你動了凡心,而是你對我動了凡心。不是緊張的詢問,而是平靜的陳述。傲骨,傲氣,傲然天地。

“我護師父取得西經就去找你,你乖乖等我。”

“為什麼要聽你的?”含笑的一問,放任自己倚在他的胸膛。“因為我是我。”

因為你是你。因為你是你。

皮膚的溫度順著相觸的肌膚開始漫延,金色,黑色的發在風裏纏綿交錯。

就算心裏有多不好的預感,就算理智在急切的嘶吼著不安,隻要是他,這天地似乎就沒有可以阻擋的障。隻要是他,隻因為是他。

......

靈山

“她已經做出了選擇。”觀自在菩薩閉眼於蓮台,輕聲道。“這隻是一段孽緣。”佛祖亦沒有睜眼,口氣是從未有過的蒼涼。

“她不像我,為什麼也是一段孽緣?”睜開的眼裏是深沉的痛苦。他的感情,就是在凡俗亦不會被承認,更莫說是現今。而她和他,為什麼也不可以?

“菩薩,金蟬子已轉世盡忘前塵,他心裏隻有佛,蒼生,不會再有你。他的追逐,已經到了盡頭。菩薩,你曆百世劫難,積千世功德,才得涅槃,這又何苦呢?”知道他還未放下,佛祖悲憫的開口。這樣的痛苦,他曾經也有過。

“佛祖...”脆弱的模樣,他隻是一個為情所苦的人,而非得道的觀自在菩薩。“越珍惜的越難保存,越在意的越難留住。人也如此,事也如此。菩薩,萬事萬物,皆不必執著。”

佛,其實也是人。不在乎,隻是因為沒有遇到讓自己在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