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吐間,雙手仍在擺弄那件事物,靈動卻無發聲,輕柔而不做作。
暮雲隻聽到那個女子和他搭話,他睡了許久剛剛醒來,隻覺得天懸地動,全身癱軟。神誌恍惚中,又哪能聽得進去,愣了半響,不知如何作答,忽覺胸口氣血翻湧,腦上難受異常,身體不支,再次暈倒過去。
那女子等了少頃,不見回答,隻道他還昏厥未醒,於是停下手中活路,移步來到床前,左手搭在他額頭上一試,繼而秀眉微蹙,原來這少年燙得這般厲害。
她一拉枕邊繩子,“叮鈴鈴”聲音在門外響起,聲音雖不大,聽得很是清楚。門打開了,走進一位十五歲左右年紀的小男孩,女子柔聲對那男孩說:“弟弟,快去取幾片‘靈葉芝’來,這少年發高燒了。”男孩答允而去,女子站起身來,打了盆熱水在床前,用絲巾蘸上水,替他拭去臉頰上豆大的汗珠,那小男孩很麻利,已經取來女子所要的東西。
女子接過“靈葉芝”,小心翼翼貼在暮雲額頭上,小男孩不說話,隻是在旁站立著。
女子替他蓋好被子,從床櫃上取下一個小紙包,道:“這是王伯的藥,囑咐他,要按時服用。”小男孩點頭接過,說道:“姐姐,我這就送去。”女子道:“路上小心。”說完兩人一起走出門外。
院子裏馨香撲鼻,鳥聲嘰喳不絕耳,女子撒下一碗穀米,天空中正在嬉戲的鳥兒聞聲,收起雙翅蜂擁而至,都停到地上啄穀米吃,不時抬起頭向女子啾啾長鳴。女子看得歡心,又伸手擲下一把穀子。門外正好路過兩個大漢,看到這一派場麵,朗聲叫道:“顰丫頭好興致啊!”女子抬起頭回應道:“石、甄二位叔叔,這麼早,上山去打柴麼?”那個濃眉大眼的漢子說:“是啊,最近你嬸嬸身子不適,叔忙著照顧她了,也沒有來看望過你,心裏實在過意不去,趕早兒上山打柴,順帶捉幾隻山雞,給你送過來。”女子走近籬邊,輕聲問道:“嬸嬸怎麼了?那病還賴著沒好麼?”那中年人歎氣道:“算啦……不提這事,顰丫頭你盡力就行了,聽天由命吧…..我和你甄叔上山去,晚上送雞過來。”那叫“顰”的女子低聲道:“叔叔有心了,那就勞煩您打幾隻過來吧,家裏正好有位病人需要。”
中年男子憨厚而笑,沒多問什麼,別過之後和另一個姓甄的上山去了。
女子在溪水邊清洗完手帕,折回到家裏,暮雲歇息的房間。
床上的少年依舊昏厥著,即便是滿屋的牡丹花香,也喚不醒他。女子為他換過額上敷著的絲巾,靜靜觀賞他一頭銀發,瞥見少年額角處,有個酷似長劍的紅色斑痕,斑痕並不大,隻有十分之一拇指大小,以為是胎記,也沒有過多在意。
隻是,他被哥哥從河裏救起到現在,手上始終緊握著一把帶鞘的刀,那刀鞘上鑲有數十顆碧漆的寶石,應該是柄寶刀。
女子心想:“這定是他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吧。”曾聽哥哥講過,一個人一旦認定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守護這東西的,就不單單是他的軀體了,他的靈魂和意誌,也會協助軀體努力著。
“而我呢?我還在努力什麼?”她心緒有些黯然,眼前這個少年,他擁有的意誌,使手上寶刀一直安然在手,我最重要的事物,卻在哪裏?
想到這裏,心中不禁焦慮,有些替這少年擔憂,她把寶刀按了按,生怕刀鞘劃開,會傷了這個本已重傷的人兒。床上這個少年,不知是善是惡,可是人生茫茫,師傅說過,迷茫之中,即便錯救多少壞人,也不能讓一個好人失救而死,“廣施普濟”,是師傅除了醫術外,教給她的唯一一樣東西。
“肖布,肖布。”她輕聲叫道。
方才那個小男子走進門,說道:“姐姐,王伯的病情好多了,隻是……”女子歪頭道:“隻是怎樣?”男孩說:“他見我們不肯收下藥錢,堅決不拿藥,說要自己堅持到病好。”女子道:“真是個老糊塗!”又說:“等我一會送過去,布兒,你和哥哥救他回來時,可有落下什麼東西?”一看床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