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裏,兄弟兩人先換上一身幹衣裳,隨後攜小君一同來到了涼亭。徐家這個涼亭被稱作“煙雲亭”,據說每天淩晨時分,煙幕和晨氣形成的雲霧聚合在一起,煙雲繚繞,恍若人間仙境一般。
煙雲亭身寬筆挺,亭簷一漆碧綠,十分雅觀。亭簷下,兩個中年男子正在對坐暢飲。暮雲遠遠看去,但見坐在父親對麵那人神情攜爽,表情自若,和徐如夢對望一眼,走過去行禮,葛依刀笑道:“素聞徐家公子是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然不虛所聞。”徐子顱嗬嗬一笑,拍了拍大兒子說道:“這個兒子性格較為溫順,小兒子就勞煩老弟好好管教了。”葛依刀“嗯”了一聲,雙眸凝視著徐暮雲,忽然心頭一緊,被他的滿頭銀發驚呆了。這一襲白衣,一頭白發,而且正值十五六歲年紀,實在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虧得他當年闖蕩江湖,見多識廣,心潮澎湃片刻便恢複平靜,驟然想起徐子顱先前的一番囑托,想想也不無道理,異相之人必有異能,這是昔日師父告訴他的一個定論。
想想江湖近幾年的寧靜,隱約之中感覺要有什麼變故發生,也該為雲城培養後起之秀了,於是定下心來,義正言辭道:“這倆徒兒我收入門下了,葛某定要窮盡畢生精力,把他們培養成人。”
徐子顱心下感激,躬身再拜。
徐如夢滿臉喜色,正想跪謝,暮雲忽然嚷道:“慢,要做我們的師傅,你必須要亮點本事出來!”話音甫畢,徐子顱臉上微微變色,小君也覺得少爺太過唐突,拽了拽他的衣袖,葛依刀倒是不以為忤,笑笑說:“那麼少爺要看怎樣的本事?”徐暮雲兩胳膊一叉:“除非你可以打贏我們兄弟兩個。”徐子顱嗔道:“雲兒,不可無禮!”
看到弟弟如此無禮,徐如夢忙過去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地說道:“小弟不懂事,還望師傅不要記掛於心。”葛依刀擺擺手,以示根本不放在心上,笑著問徐暮雲道:“跟我打,你們還沒此等本事。先教你看看我這個把戲如何。”說罷手指向外一點,十米開外的桃樹上,一片花瓣悄然脫落,被葛依刀銜入手中,居然是如此優雅輕盈。小君和徐如夢看得高興,不禁拍手叫好,徐子顱又驚又喜,心下暗道:“當年有所聽聞,葛依刀內功獨霸武林,可以摘葉傷人,今日這番神通,可見他的武功又大有精進了。”驚的是他武功端的匪夷所思,喜得是孩兒跟了他,可謂是覓得名師了。
徐暮雲聽他言語高傲自甚,好不生氣。這時再也不願拜他為師,“哼”了一聲,一甩衣袖,就要跨步走出亭外。徐子顱怒道:“雲兒,你幹甚去?”暮雲轉頭說道:“父親,他若真有傳說中那樣厲害,就先請他去打敗那個男人吧.....”徐子顱和徐如夢均是一震。暮雲已經踏出亭外,小君默默歎口氣,怕小少爺又亂發脾氣,隨即跟了出去...
“少爺!”小君思緒萬千,嘴中聲聲喊著二少爺,暮雲卻隻當做沒聽見,越奔越快,愈奔愈遠,轉眼便來到後花園,他不再跑,忽然坐在一個石階上,偏過頭去悶聲不語。小君輕提蓮裙,也隨旁坐了。望著被春風漂淩的桃花,輕輕說道:“其實我一直知道,這件事是少爺心底永遠的痛。”暮雲漠然說道:“......你不會了解的。”
“不!我知道!”小君雙手捧在胸口,一本正經地說:“小君一直以為,少爺是孝子,平時很少違背老爺的話,但在這件事上,少爺你從沒有做過讓步。”小君凝視著他那雙清澈晶瑩的眼晴,說道:“你成天以淚洗麵,這些小君是打心底知道的,而你卻偏偏裝出一副很堅強的模樣,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不願看到你這樣!”暮雲垂下頭道:“父親四處給我們求師傅,卻把為母親報仇的事拋在了九霄雲外,我想不通,我實在想不明白,父親到底是什麼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