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說出來,竟前所未有的輕鬆。
“師父和義父救了我,把娘安葬好後,他們便將我帶走。師父還保留了我的母姓,長大後一查便知。”
江尹稍稍放開戚飛燕,眼神深沉又複雜,“隻是我一直不肯相信,也不願相信,自己別扭了很久。直到那次大戰,我將他從北漠鐵騎中救出,殘了雙腿。那一刻我認命了。我衝過去救他的時候,想著他是皇帝,不管我能否將他救出,這都是大功一件。可真到了危急關頭,我腦子裏想的竟然是……父親。”
說到這,他笑了下,笑容裏滿是對自己的嘲諷。
戚飛燕握了握他的手,她知道哥哥心裏的矛盾與掙紮。
“其實傷了腿,於我而言是因禍得福。”
江尹再說起過去的事,神情已經十分平靜,“以前的我太過要強,也太過鋒利。一方麵我想給師父和義父爭氣,想幫他們早日挑起戚家軍的大梁;另一方麵,我也想讓他看看,我被師父和義父教得極好,一點都不比他養大的那些兒子們差。可是我忘了,我身上還流著前朝皇室的血,我越卓越,他越忌憚。”
戚飛燕心裏一驚,原來哥哥還存了這樣的心思。
可是一想到當今聖上多疑的性子,換做是她,她隻怕也會這樣想。
再一想,這麼多年來哥哥在朝堂之上平步青雲,處處受皇上倚重,恐怕也是因為他殘了雙腿,對皇位構不成威脅,隻能做一個孤臣。
所以當哥哥的腿好了之後,皇上對他的態度才轉變得如此之大。
帝王之心,真是高深莫測啊。
伴君如伴虎,果真如此。
“前世蕭琅對我圍追堵截,也是知道了我的身世,怕養虎為患。”
江尹道:“別的皇子,都被他想辦法鏟除了,他自然不會放過我。”
原來如此。
原來哥哥前世的死不光是因為她,戚飛燕心裏長久的愧疚消失了一半,也跟著輕鬆了許多。
“要說的,就是這些了。”
江尹蹭蹭她的鼻尖,還帶著些討好的意味在裏頭,“再沒有瞞著你的事了。”
戚飛燕輕哼一聲,“你最好是。”
“真的。”江尹繼續蹭,“我保證。”
戚飛燕象征性地歎了一口氣,大度地表示了句,“行吧。”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笑了起來。
兄妹倆氣性都大,但也都好哄,他們心裏最清楚,哪怕是隱瞞,也都是為了保護對方。
他們是最不想傷害彼此的人。
*
轉過七月,漠軍再一次在邊境發起挑釁,燒殺劫掠,肆意妄為,被一個不知名的江湖組織給收拾了。
漠軍惱羞成怒,再次集結大軍攻打邊境城池,守城的將軍是曾經的戚家軍副將出身,名蔣義,靠著五千精兵苦苦支撐了一個月。
百姓們紛紛上書請命,在邊境做貿易的商人都被蔣義將軍保護了起來,通過種種關係求助朝廷,請戚家軍出兵。
漠軍更是挑釁,說戚家軍不行了,大新要完了,他們將踏破山河,踏平大新的每一寸國土。
“放肆!”
新帝接到前方的戰報,氣得邊咳邊罵。
容貴妃在一旁侍候,輕撫著新帝的背,試探地說,“既然打不了,那不如讓禮部前去議和?”
“議和?朕丟不起這個臉!”
新帝將奏章往案幾上一拍,傳令下去,“讓皇甫昊和戚飛燕進宮!這一仗,朕打定了!”